田信忠茅塞頓開,“所以說,對于筒井家就應該以招撫優先,唯一的問題只是在于以怎么樣的方式去達成這一點。太過輕易地饒恕了筒井家,會顯得十分兒戲,更顯得對松永家不公平,輿論上就不太好看了。而且筒井家也會有疑慮,懷疑我是否真的有誠意。”
“所以……今日這個方式,實在最合適不過了。筒井能夠安下心,松永也無話可說。唯一的壞處就是,日后可能對您的聲譽,稍有損傷?!逼绞謿愕恼Z氣道貌岸然,一本正經,絲毫沒有揶揄之色。
“哈——”說到這里織田信忠仍是不免紅了臉,尷尬地轉移話題道“……若是筒井家堅決不肯降伏,或者提出的條件過于離譜的話,又該如何是好呢?”
聽聞此言,平手汎秀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身上下都突然嚴肅起來,沉聲回應到“我相信少主已經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沒有必要向臣下詢問。”
“果然只能剿滅嗎……”織田信忠的神色有些復雜,不知是因為天性仁厚,還是因為筒井家的那位小姐。
沉默了一會兒,信忠又問“按照剛才的說法,讓松永一家獨大十分不智。如果無奈之下只能選擇剿滅筒井,那該如何彌補損失呢?”
說話的時候,他的目光十分真誠,像是一個向老師舉手提問的學生。
平手汎秀仔細端詳了一番。
面前這個十三歲的少年,政治經驗還想當膚淺,也很缺乏演戲的天分。
所以這種誠懇的姿態,很可能不是偽裝的。
很可能是真心的請教。
作為家臣,作為姑父,作為老師,應該怎么回答這個問題呢?
汎秀斟酌了一會措辭,以緩慢但不容置疑地語調回答說“若是必須要剿滅的話……那就以雷霆之勢,不計犧牲,斬盡殺絕,日后再扶植一門眾的庶族繼承筒井家名。”
織田信忠沒有感到驚訝,但臉色黯淡,仿佛被這充滿血色的話語嚇到。良久之后,才澀聲回應道“您的意思是用殺雞儆猴的方式來震懾其他人嗎?”
“少主英明。”平手汎秀做出肯定的答案,“如果無法讓人敬畏,至少先要讓人畏,日后還有機會再用仁政彌補回來。但若只收獲敬而不被畏的話……您可以看一看京都的公卿們?!?
“呼——”深夏初秋的凌晨,山里并不熱,但織田信忠卻忍不住擦了擦額頭的汗。
隨后這位權二代對著平手汎秀躬身施禮道“我始終還是初入江湖,涉世未深,日后還望姑父繼續教誨……”
“不敢當!”汎秀嚴肅地平伏下去,恭敬但又堅決地打斷了二代目的話“此乃在下身為織田家臣,理當應盡的義務?!?
話的重點,落在了“家臣”和“義務”兩點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