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純粹是被過往的事跡給嚇住了!
幕府眾人整天都把織田家當做恐怖的魔軍來看,言辭中極盡渲染其邪惡與強大,對正面沖突是一點信心都沒有,久而久之就演變成一種加諸自身的心理暗示。
如果是信長過來吹胡子瞪眼睛大發厥詞,就算他只剩一口氣,估計也能當場嚇到兩三個人尿褲子。而平手汎秀基本是被視作“大魔王麾下的首席魔將”之類角色。
肉眼凡胎的普通人,面對恐怖的首席魔將,能面不改色地對話兩句,也算是有膽子了,不能要求太高。
足利義昭其實也很怕。
甚至是更怕。
他自打出生開始,一直到三十歲,都在寺院里深居簡出,吃齋念佛,不問世事的。衣食住行自由小沙彌打理,他本人別說刀劍鮮血,連野兔山雞的尸體都不曾見到過。誦讀經書,研習佛法就是他的部“自我奮斗”。
這樣一個人,突然就由于“歷史的進程”,來到暗流涌動,朝不保夕的虎狼之穴,跟織田信長這等絕世梟雄打交道,實在強人所難。
他比其他人,更有理由產生畏縮和仇視。
但是,足利義昭強裝淡定的端坐著,見到平手汎秀一個眼神便壓制住了幕臣,此時心中除了懼恨,卻又生出異樣的欣賞和尊敬。
五年前被三好家追殺,靠僧侶和公卿們面子才逃出生天,整日惶惶,坐立不安。欲求于朝倉,表面深受禮遇,實則遭到忽視。隨織田進了京,信長卻說要回岐阜,只留下平手汎秀帶三千人留守。
但就靠這三千人加上近畿豪族湊起來的雜兵,施展奇計,誘敵深入,一舉擊潰了三好三人眾。
多年心病,一朝得解。
當時足利義昭便暗中感慨此人為何不是幕府的譜代,而是織田的親族呢?
現在這種想法又一次涌上心頭了。
明明信長被刺,重傷難治,包圍圈又呼之欲出,但平手汎秀仍盡力為織田家留下了足夠的本錢。
一念至此,足利義昭輕輕一嘆,端正坐姿,與平手汎秀的目光正面對上“平手中務說得不錯!織田彈正揮軍上洛的功績不容淡忘,我對他也需留有足夠敬意才是。便如您所言吧,讓織田彈正來御所擔任管領,其子左衛門督(織田信忠)接任家督,留在岐阜城,想必這是你我都可以接受的條件。”
話音落地,平手汎秀雙目依然是直直盯過來,面色不變。
過了片刻,確實此言不虛,才暗中舒了口氣,從“戰斗模式”切換回了“外交模式”。
“那就多謝公方大人的寬仁了……”
“先不必謝。”足利義昭扭曲著臉,勉強著笑了笑,比哭還難看,“還有一個不情之情,希望平手中務務必讓我如愿。”
“……請問公方大人還有什么吩咐呢?”平手汎秀的臉色又開始變得冷冽了。
“談不上吩咐,只是一個私人的請求。”足利義昭盡力調整著臉部的肌肉,企圖讓表情正常一些,然而收效甚微,“在任命織田彈正做幕府管領之后,希望平手中務更進一步,以足利家直臣的身份行動,你以為如何呢?”
平手汎秀訝然無語。
此事聽上去十分荒謬,但又挑不出具體的毛病來。
理論上,天下大名都可以算是幕府的家臣,所以此舉只能說是把陪臣提拔成直臣,而不能說是挖墻腳。表面上是恩賞,實際就冷暖自知了,原本歷史上的豐臣秀吉就很喜歡用這種辦法來削弱各地大名的實力。
眼前就完不是那回事了。足利義昭口稱“只是一個私人的請求”,但很明顯是利用局勢來施壓罷了。
所謂的君臣之屬,其實很多情況下也不過只是虛名罷了。
情況緊急,容不得在細微末節的虛名上折騰太久。何況,此事固然不利于織田,卻對平手汎秀本人無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