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手汎秀沒忘記讓人去御所稟報——或者說通知了一下,進“讒言”說咱們松永彈正這番表態,我個人姑且能夠接受,只是下面的兵將不放心?。‘吘钩诉@么大亂子,僅憑口舌怎么能夠取信于人呢?
這官司打破天去,根子上也立得穩。
果不其然,那信貴山城的松永久秀頓時坐不住了,也無心再裝什么深明大義,而是服軟稱“老朽的長子長孫俱歿,固然是他們自己取死不管旁人,但無論如何,目前是僅余一個幼孫在身邊了,實在不舍得緊,我愿進獻軍資糧秣,以示誠意,還請平手刑部高抬貴手,收回成命為善!”
對此,平手汎秀當然是禮貌卻又毫不客氣地拒絕了。
“彈正大人不舍幼孫,當然是人之常情。然而兵將們疑惑于貴家的真實立場,豈非亦是人之常情嗎?我固然可以體諒彈正大人,可是誰又能體諒我呢?”
話傳回去,過了大半日后,又收到消息,說是松永久秀進一步屈服,親筆寫下書信說“吾垂垂老矣,壽數恐在旦夕之間,僅有幼孫可承血脈,如何能夠遠離?向有天下珍品,唐物九十九發茄子,歷經奈良珠光大師,越前宗滴殿,機緣巧合,蒙塵于信貴山城之中,暫歸鄙人所攝,數十年來視若身家性命一般,不敢稍有輕忽……今愿以此至寶,代替拙孫,聊表寸心!”
見之,平手汎秀心道不妙。
這名貴茶具的威力,在京都那群公卿、高僧、文化人看來是很不一般的,此事傳出去,讓人覺得是“窮兇極惡的平手刑部從知書達禮的松永彈正那里強奪名物”,輿論上很不好聽。
于是也容不得張揚出去,立刻做出回復
“我平手汎秀乃是自尾張鄉下而來的田舍武士,性素沒有懂得京都人的風雅禮節,茶器的高低貴賤,一概不知。此番只認人質,不認他物!”
命令堀尾吉晴將這樣的意思傳達過去。
接著,就沒有下文了。
堀尾吉晴出發了一兩個時辰,平手汎秀方才終于意識到其中的風險,連忙派人關注。但整整一晝夜都沒有任何消息。
到了第三日上午,才基本可以確認,松永久秀放棄了談判解決問題的幻想,舉兵籠城,倉促招募了鄰近的數千人到信貴山城防守,徹底堅定了倒向武田的立場,擺出對抗姿態。
如此發展,正如之前所愿一樣。
只是——
使臣堀尾吉晴,本人境況不明,不知是死是活,他身邊兩個親信,一曰三谷乙兵衛,一曰朝日富太郎,都被松永家砍掉腦袋,懸在城門口示眾了。
事竟至此,平手汎秀連呼大意,卻也無可奈何,只能催著和泉、淡路、紀伊三州,乃至四國的援軍趕緊上路,盡快攻下信貴山城為善。
另一方面則是趕緊一五一十(添油加醋),原原本本(夸大其詞),將松永家生變這事廣而告之,以求取得輿論上的優勢。
同時令拜鄉家嘉、香西長信,各領一千五百余眾,一者走正面大路,一者從東側繞過,挾制信貴山城的城郊,防止大和國內松永家的爪牙繼續聚集。
逐條命令被雷厲風行地執行下去,局勢走向也都盡在把握之中。
不過平手汎秀的情緒依然十分不好。
他深覺得是自己錯誤的判斷,導致堀尾吉晴出于險境,對此頗為懊喪。
那什么……三谷乙兵衛,朝日富太郎,聽起來便知是下級武士,死了就死了并不打緊??绍ノ布缱罱蟀肽陙碓谥袠斜容^活躍,如今隱約已經是位卑權高的新銳干部,這種人輕易折損了,是會對士氣產生負面影響的。
……
四日之后,淺野長吉、安宅信康、中村一氏,帶了和泉、淡路、紀伊三地的國人眾,總計六千八百軍勢(動員率因故未達到百分之百)前來,與平手汎秀的本隊匯合,抵達大和國信貴山城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