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泉國,淡輪港。
平手刑部聚集大軍進入大和,一月之后終于從傳來捷報,這讓上上下下各方面的心神都為之一振。
緊繃了很長時間的神經,總算可以休息一下。
于是平手汎秀特意開了恩,不僅在前線大肆封賞,犒勞三軍,還吩咐后方也適當放松,鼓舞一下士氣。
坐鎮岸和田城籌劃錢糧的總奉行伊奈忠次,接到主君傳回來的命令,便宣布后勤組員可以分批次進行一番輪休,每人都是兩天的假期。
從年后一直馬不停滴忙到五月的奉行、書佐、下吏、用人等,無不歡欣鼓舞,感恩戴德,紛紛拿上前段時間的“獎金”和“加班費”,結伴到城下的酒館、宿場、鯨屋去享受生活了。
論質量當然是界町最讓人滿意,但行程遠了點,一共才兩天假,可不愿意在路上耗費太多時間。這岸和田城自從姓了平手以來,可謂是生機勃勃,一日千里,縱不能與界町、石山、京都相比,卻也堪稱是二線頂尖的水平,娛樂場所的工作人員自然不缺,從相貌身段到專業技術和服務態度亦頗可取,性價比非常宜人,足以撫慰身心。
只有少數養得起良馬的上級武士,能夠來一番悠閑的“界町自駕游”。
話說那服部春安的“警視廳”成立之后,和泉附近的治安確實大幅提高了,至少明著攔路搶劫的大規模犯罪集團是絕了痕跡。武士老爺們一方面不情愿受到這個部門的管束,另一方面也不得不承認這個部門還是有點作用的。
放在五年前,你不帶上七八個精銳侍衛,敢孤身騎著馬去界町嗎?
至于那些知行數千石以上的“超上級武士”,又是另一種玩法了。
再高級再亮堂的勾欄瓦舍,大人物們,也是不會上門去的——至少不會公開的去,那是怕失了身份!真看中了什么花魁藝伎之類的,派個小廝去,請回家里就是了。
從事這項“特殊產業”的商人,普遍經營體量不大,關系網通不了天,是以萬萬不敢得罪位高權重的武士老爺。否則的話,三天兩頭能有人來搜查,今天是追捕三好余黨,明天是懷疑武田間諜,一幫子副武裝的大老爺們,兇神惡煞站在門口,你這生意還怎么做得下去?
不過,最近這段時間,有身份的大老爺們,大多數不在家,都跟著平手刑部出征去了,剩下的并不多。
比方“淡路新參眾”當中,旗頭安宅信康,就臨時擔當“勢大將”之職,帶著從部眾中挑選的八百六十條好漢,以“淡路勢”的身份,編入遠征軍,去了大和,現在還在信貴山城附近駐扎著,短期內肯定不能返回。
此時呆在家里,負責參與后勤工作的,是信康的弟弟,安宅清康,也即三好四兄弟中排名第三的安宅冬康的次子。他指揮著“淡路新參眾”剩余二百七十五名登記在冊的士兵,以及四十余艘中型船只,在伊奈忠次的統一協調下,專注于海路運輸,也算做回了老本行。
伊奈忠次宣布放假的那天,安宅清康十分大方地掏了私人腰包,給自家幾個得力弟兄,發了一筆額外“過節費”,叫他們到岸和田城下町去“好好休息不要怕花錢”,自己卻是悠哉閑適地回到了港町旁邊嶄新的“海景房”里。
下面的家臣們,心知這位知書達禮的“二少爺”玩的是“金屋藏嬌”的情調,不屑于去亂糟糟的“娛樂場所”,誰也不會沒眼力去打攪人家興致的。
然而——
“金屋”是有的——先不說金不金的,總算是個不錯的屋子,“嬌”也確實藏在屋子里,但事情的發展過程,卻跟外面想象當中的情況,略有些差別。
……
五月初三,午夜,天降細雨,月黯星消,海風徐來,水波不驚。
安宅家的新屋敷里,昏暗的燈下,安宅清康左手顫抖著捏著巴掌大的紙片,心里砰砰直跳,神思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