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父上的論斷之后,武田勝賴熱血上涌,一心要親手對付平手軍,洗刷前恥。
但信玄何等老成,說歸說,實際行動又是另一回事。
他點了能征善戰,又頗為機敏的小山田信茂為先鋒,命其帶二千人出陣,去試試水,同時通知左右兩翼的高坂昌信與土屋昌次一并進發,彼此掩護。
而武田勝賴所部精銳,則在稍后次鋒的位置待命,見風行事,相機而動。又恐其連日損耗,戰力不滿,差遣原昌胤、今井勝澄等三千人馬與之合流,聽其號令。同時也是防止這孩子情緒過度激動,處置失當。
眾將領到命令,匆匆來去。一陣響動后帳子里又瞬間安靜起來。
包括奧近習眾武藤喜兵衛,作為主君的耳目,他領著一小隊親兵,輕裝快馬到前線去視察情況了。
不過,指揮著四五萬人的中軍大帳,怎么也不可能有清閑的時候。
上述人等前腳剛走,后腳曾根昌世領著內藤昌豐就急匆匆竄進來了。
這兩人目前正在專注于對濱松城的圍攻。
曾根昌世作為“奧近習眾”,身份大略與武藤喜兵衛相當,擔當監軍代表,巡視兼聽取民意;內藤昌豐作為譜代家老,排名在外姓中僅因資歷而次于馬場信房,居第二位,指揮攻城的具體軍事行動。
這兩人平素都是沉著冷靜,處變不驚的良將,此刻一齊前來拜訪,臉上都有些難堪之色,是十分罕見的。
見之武田信玄亦不免訝異“濱松城那里,還能出什么狀況嗎?德川三河固然智勇非凡,在今日之局下,又能有何計策可施?”
“稟主公!”
兩人一起下跪,答話的是曾根昌世,這是符合身份地位的行為“濱松城看上去已經接近于枯竭了,屬下估計再來三到五次攻擊,付出五百至七百人的代價,就足以將我家的四棱旗插進本丸。另外德川三河也已松口,愿意認輸退出城外,只是還不肯倒戈派兵協助西上,不過語氣是遠不如往日堅定了……”
“終于到這一步了嗎?很好。若能降伏此人,更勝過獲取一國之領。”武田信玄表示欣慰“具體打到哪了?幾座支城又處理得怎么樣了?”
曾根昌世繼續回答說“濱松城西面、南面兩座出丸皆已被我軍占領,三之丸的城墻半數毀壞,守軍現在僅剩兩層防御了。截止昨日,德川家已有三十七名有身份的武士確認討死,城內可戰之兵估計不超過一千二百了。另外野田城已經基本拆除,二俁城正在改造,高天神城還余有一些戰力,但肯定是不可能出城援救濱松,姑且隔而不圍。這些都沒什么問題,只是……”
說到最后欲言又止,似乎是不知道該怎么措辭。
“那不是很順利嗎?到這一步,無論用哪種辦法解決問題都可以,只要姑且留得德川三河的性命即可。”說完武田信玄心念一動,神色恍然“……既然守城的敵兵并沒有什么奇策可用,爾等卻愁眉不展,那一定是我軍內部的麻煩。如此想來……定是駿河兵出了毛病。”
“主公真是神機妙算,帷幄之間知天下事。”曾根昌世苦著臉恭維了一句,然后側過首去,說“詳細始末,小人并未部弄清,請內藤大人講吧。”
“是。”內藤昌豐直起身子,施了一禮,擺著愧疚的表情沉聲道“最早是上月末,就有一家駿河先方眾聲稱傷亡過重,無力作戰。沒過兩天又出來另一家,當時我視察過后,認為他們言過其實,頗有怯戰之嫌,于是只撫慰宣獎了一番,沒有放松軍令。之后的攻城也姑且還算順利。孰料昨天夜里,駿河先方眾十五家中,竟有十三家聯名,向擔任軍監的曾根大人上訴,說是寧愿切腹也不想再打下去了……圍城的部隊中,有三分之二是駿河先方眾,他們一旦動搖,就不可能再發動進攻了……”
“……”饒是武田信玄見多識廣,一時也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