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護權僅限于甲斐、信濃、駿河,對于其他地域的非法占有不受承認,承諾將歸還給合法主人,但言辭曖昧地沒有規(guī)定截止時間,各方都假裝沒意識到這個絕大的漏洞。
消息傳出之后,御所的足利義昭大喜過望,破例親自手書了三千四百字的長文,送到陣前,用了無數(shù)子虛烏有不著邊際的詞匯來吹噓平手汎秀“戡亂平鎮(zhèn)”的“偉大功業(yè)”。這封信中,他真心實意和政治需要的部分,可能各占了一半。
相應的,朝倉氏的軍隊,本已趁著竹中重治染病、柴田勝家與坂井政尚不合之際,攻克佐和山城、永原城等一系列要塞,劍指京都。但聽聞武田罷兵,平手將會回到近畿,他們?nèi)諆?nèi)就撤退了一百多公里折返越前。
倒是北畠具教是個剛烈之人,只破口大罵武田信玄又一次出賣友軍的無恥行為,宣稱會與瀧川一益作戰(zhàn)到底。但伊勢的局勢并不似他的決心那么堅定,國人豪族們一貫是最能見風使舵的,當初可以見武田家勢大背棄瀧川,如今一樣可以見平手家騰達而叛離北畠。
至于寧愿丟了北近江老家給朝倉禍害荼毒,也不肯跳進火坑與武田對敵的淺井長政。還有他的軍師黑田孝高——誰知道會有什么樣子的表情呢?好歹他們在這段時間里,也得到了備前的港口與但馬的礦山,總不至于要惱怒吧?
總而言之,元龜五年(1572年)的秋日,看起來不太會是能平靜度過的樣子。
……
為了確認某些值得關心的事情——也就是武田信徐娜對那封“私信”的讀后感,平手汎秀沒有急著折返近畿,而是在遠江多呆了幾天,暫未回到風暴最盛的地方。
然而,時局的變化已經(jīng)是昭然可見了。
德川家康絲毫沒有因為遠江、三河尚未收復的失地而有所掛懷,反而是向平手汎秀擺出了充分的謝恩姿態(tài),逼供逼近感激涕零,隱約中將“平手刑部”視作了“織田彈正”的接班人,舉止甚至有些類似長宗我部元親的樣子,但言辭卻也頗有分寸,并無半點過度諂媚,落人口實之處,這又與土佐姬若子有所不同了。
倒是岡崎城的德川信康,對于過早達成合議相當不滿,情緒一直低落,也對平手家的人很是無禮。幸好他老娘筑山殿長袖善舞,心思玲瓏,短時間內(nèi)就建立了不錯的口碑,人們看在這份面子上也不與那個二愣子計較了。
另一方面,據(jù)說德川信康的妻子五德私下派了侍女到平手軍中詢問“貴家少主言千代丸殿是否在此?可否一見?”的話。這個也確實是任何男人都比較難以忍受的事情……
平手汎秀在第三次聽說“德川家的夫人真是高貴識大體又有智慧的女人,可惜三河大人(家康)并不甚珍視”時就開始有所警惕了,不過思來想去,也不知道具體該警惕什么,反而一時頗為茫然了。
與此同時,織田信忠很顯然也在積極地調(diào)整心態(tài)。
武將的陣亡與數(shù)次的戰(zhàn)敗似乎被尾美二國的統(tǒng)治者所刻意忽略了,收復東美濃的事情也沒有多提,反倒是在追擊階段有所表現(xiàn)的佐佐秀成——亦即平手汎秀的女婿,渲染成了大英雄,得到了賞賜寶刀、授予感狀、以及在岐阜城二之丸別館居住的權限。
這里面的姿態(tài)十分耐人尋味。
另外織田信忠還在小范圍的筵席上,以晚輩的身份,向平手汎秀和德川家康,以及織田長益、佐佐成政等人,尋求婚事方面的建議。
原本他應該娶武田家的大小姐做正室,但現(xiàn)在雙方才剛剛勉強停戰(zhàn),也明顯沒打算長期維持和平,硝煙味都尚沒散去,暫時沒有履行婚約的意思。
現(xiàn)在岐阜城只有一位側(cè)室夫人是筒井順慶的堂妹,假如筒井家在抵御武田時表現(xiàn)得足夠好,說不定織田信忠會擱置娶妻,甚至將側(cè)室扶正。
女人在內(nèi)宅的地位,與男人在戰(zhàn)場的表現(xiàn),經(jīng)常是相輔相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