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四日午夜起,遠江各地忽然開始降雨。
程度并不算劇烈,但一直到次日早晨,仍未有絲毫停歇的勢頭。
依舊稀稀落落地往下垂滴著。
與此同時,理所當然地氣溫驟降,暖意消,反倒頗有春寒之覺。四下土地皆成了泥濘一片,野外的行軍條件頓時變得十分惡劣起來。
尷尬的是,這時武田大軍尚有大量余部未曾撤回駿河,德川一方及其援軍也剛剛才下達了“追擊”的命令。
現在雙方不得不面臨一場令人討厭的,雨中的運動戰。
……
十河存保自恃身強力壯,火氣十足,在胴丸之內,只穿了單薄內衣,免得干擾行動。但雨水不斷打在身上,間或有幾滴滲過縫隙粘粘在身上,卻是很不爽利。
遠江國內水流縱橫,三步五步就有小河小溪。被雨水一沖,岸邊是油光滑膩的爛泥巴,一不小心就摔一跟頭。
親眼目睹一位騎馬武士掉進水里,扭傷了腰還害得坐騎瘸了腿之后,眾人決定體棄馬步行。
這讓十河存保的心情更糟糕了。
深一腳淺一腳地踩著,草鞋和足袋上沾滿了雜草、泥巴以及一些辨認不出來是什么的贓物,視覺和觸覺兩方面都有點讓人崩潰。
隊伍不知不覺拉得很長,士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下滑。
其中下滑得最快的,無疑就是將領本人。
十河存保待淺野長吉走到遠處,才恨恨地開口“原以為有驚心動魄的大仗要打,誰知道只是幫人做嫁衣罷了!現在又強迫我們踩這破泥巴路……看把您都累成什么樣子了!”
他身邊的三好康長,由于年事已高,早已疲憊不堪,喘著粗氣,杵著長槍當拐杖,在左右兩位親兵的攙扶下勉強前進。但聽了這句抱怨,連忙挺直腰背站穩身子,肅然道“這話可不要隨便說,您須知,‘陪太子讀書’的工作要是傳出去,那可是被人搶著做的!”
聞言十河存保默然,良久長長一嘆“您說的都對,我何嘗不知?只是時常想起當年三好氏的榮光,以至于心念難以通達……唉!”
對此話三好康長毫不意外,呵呵笑著說“三好氏也不是天生貴胄。想當年老殿下被人害了,我等護住幼主慌不擇路四處逃難,到處求人收留,那時的困難,才是真的難啊,是看不到希望的難?!?
這話說的是長慶之父元長死時的事情。
十河存保年紀輕顯然沒見識過,他勉強點頭表示接受,但又憂慮道“當年的奮斗,后來終于得到三好盛世。今日的努力,不知日后是否能有回報呢!”
三好康長安慰道“不必過分擔心!我已經聽說了,當年長宗我部元親那家伙,在平手宰相中將面前,完就是一副忠犬模樣,所以后面才能被授予高位。這個路子總是沒錯……”
“好吧……”講到這里十河存??偹阏駣^起來。
然而就在這時,忽然前方傳來喧嘩,有人大喊“敵襲!敵襲!”
隊伍頓時稍有動搖。
十河存保下意識站出來,拔刀向前,厲聲道“我十河存保在此!諸君隨我奮戰!不要慌!”
武田軍莫非去而復返?特意找我這邊挑戰?那不就是等于是小瞧嗎?
想到這里,血氣一涌上來,雨水和泥地顧不上了。
十河存保傲然闊步,頃刻趕到陣前。
抬頭一看,怒火中燒。
只見敵兵不過步卒百余人的規模,個個身上血跡斑斑,腳下卻躺著許多十河家士卒的尸身。
己方似已喪膽,只知舉著武器對峙,不敢輕易上前。
雨中不方便使用弓箭和鐵炮,泥地里槍陣也難施展開,剛才純粹是白兵近身作戰,比拼的是勇力與斗志。
顯然贊岐人輸得很慘,甲斐人大獲勝。
要不是十河存保及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