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沒有完聽懂,不過可以肯定,是真的從京都聽來的消息,不是這家伙瞎編的!”
“為什么這么說呢?”
“廢話,這種話一般人編得出來嗎?聽上去好像明白意思,仔細(xì)想一想又不太明白意思,再多體會一下似乎明白了更多的意思……真是高明!包含哲理!”
“確實,你說得對。”
“有道理啊……”
“果然是平手中納言的金玉良言嗎?”
這是四國島上,室戶灘地方的一間酒館。
附近缺乏良田和淡水灌溉,本來只有幾個小漁村,可謂人煙罕至的窮鄉(xiāng)僻壤。直到五年前平手家旗下三大御商沿著瀨戶內(nèi)海大肆擴展,在此修建了一所港口和大量倉庫,才漸漸激活了經(jīng)濟的發(fā)展。
如今已有數(shù)十上百戶人口搬遷過來定居,有的開了車馬行,有的做拉纖搬運,有的是從事土木的職人。
更有人經(jīng)營酒屋宿場為來往客戶服務(wù)的。
海邊最受歡迎的一家店面,叫做“大魚屋”,老板如同招牌所寫的那樣十分好客大方,廣受粗漢們的歡迎。其加工海產(chǎn)食物的高明手法,在遠(yuǎn)近小有名氣,偶爾甚至?xí)猛獾厝藢iT過來體驗。
每天晚上,天南地北來的人們就會聚在一起,互相打聽各地的事,以作為消遣取樂。
特別是京都那些跟政治相關(guān)的事。雖然跟大家都沒有關(guān)系,聊起來卻格外有興致。
……
真是的,吵什么吵!
本以為到這來住一段時間能避開所有想避開的事,沒想到還是逃不掉!
木下秀長坐在包廂里聽得惱火,本來親自出去罵兩句,呵令外面的無聊人士安靜一點的。
以他華服剃發(fā),佩劍及屢,身后還帶著仆役保鏢的作派,嚇住這些沒見識的布衣閑漢,應(yīng)該不難。
但剛起身,目力透過隔板上方,掃了一圈,忽然心生憐憫,怒氣消散。
其實那些都是辛辛苦苦討生活的人而已。走南闖北見識稍微多一些,但手頭是一樣的艱難拮據(jù)。
真分辨起來,哪一個臉不是飽經(jīng)風(fēng)霜,哪一個衣飾不是破舊素凈的呢?他們對貴人們的事情如此津津樂道,只不過是為了稍微消遣一下,緩解日常的辛勞罷了。
當(dāng)年木下秀長年輕的時候,也是這個行列的人。在清州的街町里幫商家做事,時常能遇上有錢有權(quán)的老爺們,聽到一些八卦消息,時而不免以為自己的階級也上升了。回家見到漏雨的茅草房子和饑腸轆轆的老母,復(fù)又清醒過來。每天在如此兩種世界交替遭受精神上的折磨。
所以格外能有共情。
罷了,就讓他們討論吧!
我現(xiàn)在這個狀態(tài),又有什么閑心去管人家呢?
木下秀長索性給自己又灌了幾瓶酒。
一醉解千愁。
他的愁當(dāng)然不可能只來自外面無知群眾的議論聲,那充其量就是個小得不能再小的引子罷了。
曾經(jīng)平手家的當(dāng)紅家臣,忽然跑到這種地方來看海,自然是有內(nèi)在原因。
也不復(fù)雜,就是因為他同母異父的哥哥木下秀吉。
那個被信長提拔起來的親信,一度假意為足利義昭效力,后來作為核心成員參與了“大相國寺之變”,兵敗后下落不明,至今仍在潛逃的木下秀吉。
雖然平手汎秀親口說,不會因此產(chǎn)生懷疑,也嚴(yán)厲禁止其他家臣在這方面借題發(fā)揮,依然委以重任。但木下秀長自己,過不了心里的門檻,既對主君有所愧疚,又對兄長不能不牽掛,于是精神煎熬度日如年,終究是忍不住稱病告假,隱姓埋名,跑到四國島上偏遠(yuǎn)之地來散心。
這個無理的私人要求依然得到了許可。
原本木下秀長租了個宅院,看海看了好幾個月,心情稍有好轉(zhuǎn)。誰料今天偶然去館子里吃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