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秀長十分驚愕,而后臉上出現一絲慶幸之色“竟有此事?那你……那你若是向平手中納言講清楚,供出一個名單來,說不定……說不定就可以……”
不料這話遭來呵斥。
“真糊涂!”秀吉用力一拍桌板,面露不屑之色“你跟了平手中納言這等豪杰好些年,怎么道理還是不懂?有些東西是彼此之間心知肚明,卻萬萬不可公之于眾的!唐土的史書,你看得比我早,記不得當初魏武帝打敗了袁紹,怎么處理部下與之勾結的書信的?一把火燒了!休戚相關的親信是少數,一般人,只要能保證大體上不出錯就行了,非要仔細地一一分辨忠誠,那除非你已經完平定了天下,徹底穩定下來,否則就只能起到相反的作用,把更多人推到對立面去!”
于此秀長無言以對。
秀吉嘆道“不過你搞不清其中道理,卻也是好事,就不會扯上過于重大的麻煩!只要把我交上去,日后的榮華富貴,總是問題不大?!?
秀長似乎不太服氣,抿著嘴倔強搖頭,道“我不是賣親求榮的無恥之輩?!?
秀吉啞然失笑“誰說你賣親求榮了?分明是,我自知天命在于平手,不敢再加抗衡,于是前來自首,你只不過因為跟我的兄弟關系,是這次自首的介紹人罷了!是我主動來找你,又不是你派人來捉我!”
“這……這……”
仿佛有什么東西堵住嗓門,秀長又一次說不出話來。
而秀吉微笑著又飲了一口酒,看著窗外星月,慢條斯理道“剛才說的,大致是真話?,F在公方大人都逃出了京都,號召列國群雄勤王,但近畿依然沒什么人敢于反抗平手家。事已至此,我們不能再自欺欺人,幻想日后還有機會了?!?
“可是大哥你,免不了一死啊!”秀長顫抖失聲,終于說出最關鍵的問題。
“普天之下有誰是不死的呢?”秀吉發出從容地微笑“我已經活了四十年了,吃過苦也享受過,頂尖的權勢者和富豪都打了交道,也鬧出過可以流傳好幾百年的大亂子,很值得了!何況我對平手中納言還是很有用的,不會速死,也不會慘死。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有那么一線微弱的機會,暫時保住性命呢?”
“有用?”秀長稍有疑惑。
“是很有用!”秀吉對此非常有自信,解釋道“當年的‘大相國寺之變’,事實經過究竟如何,當事人大多已經死了不能再出來說話了,我這個少數活著的親歷者,想怎么說就怎么說,說出來就是權威的證詞!你相信我,一定可以編出一個最讓平手中納言滿意的故事,而且一般人絕對聽不出任何紕漏馬腳的。如此一來,雖然我最終大概依然難免一死,但情分卻可以留給你,留給我們木下家族!”
秀長下意識覺得有理,點了點頭,瞬間又變成搖頭“不對啊,你剛才還說,交待那些墻頭草國人眾的名單,也沒什么意義……”
“誰跟你說國人眾了?”秀吉故作失望地搖頭“小一郎還是沒懂,區區國人眾,根本不值得我動手潑臟水嘛,只有咱們落跑的公方大人,才有這個地位和重要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