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為首哨騎一聲喝令,從正東土墻缺口奔入,余者五騎也是躍馬奔騰,魚貫跟隨而入。
眾人均不以為意,不認為會遇到什么危險。
雖然不久前他們才連營趨潁州,報壽州之役失敗的大仇,結果又被潁州參將李栩打得大敗。
但那至少是營兵,步兵犀利,更有二千精騎在內,睢寧這種小地方,最多一些鄉勇罷了,他們從虹縣往睢寧的小道奔來,一路就沒有威脅他們的力量。
眾人大搖大擺奔入,為首哨騎骨骼粗壯,沉著冷靜,舉止中滿是精悍,卻是左金王賀錦麾下,也是一個哨總,同樣姓賀。
這次渡淮北上打潁州,也是左金王攛唆,回革,張獻忠等人捧場,結果又在城南樊家店被打得大敗,只好東掠蒙、宿、靈、虹等地彌補損失。
很快他們進入土墻內,前方寺廟越近,賀哨總直奔往寺,同時嘴上喝道“兩騎跟著來,余下到處看看,在山上搜一搜?!?
身后五騎轟然領命,他們正要分開,忽聽寺廟內有人大喊“都瞄好了,射擊!”
然后就是火器的轟然大響,硝煙彌漫。
賀哨總一身的寒毛都涑栗起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耳朵。
心中只在想“怎么會有埋伏?他們還有火器?”
他要反應,但已經來不及了,就覺那邊煙霧彌漫中,胸口重重一痛,就騰云駕霧似的飛起,一直從馬上向后飛走,然后飛翔途中胸口還“滋滋滋”的冒著血霧。
這瞬間世界似乎靜止,賀哨總的思維閃得飛快,一幕幕畫面在眼前閃過,無數的往事從大腦中回響,最后定格在娘親花白的頭發,憂愁的臉容上。
還有她的唉聲嘆氣“你要去做賊,你真想好了么?”
“轟!”血花飛濺,賀哨總重重摔在地上,咕嚕嚕從山坡滾下。
眼角余光,他只看到身旁兄弟身上一道道噴出的血霧,馬匹的驚恐嘶鳴,還有銃彈擊打在土墻上的火星與煙霧。
他最后吐出一口氣,一切就陷入黑暗。
……
龍頭山東北去五里有橋,稱吳橋,是一座當地人建的木橋,跨越白塘河兩岸。
橋的北岸有鋪遞,稱吳橋鋪,此時橋邊已經設卡,盾車立著,拒馬架著,密密都是斗篷青衣,他們火銃上的火繩點燃,刀矛的寒光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不遠處又有收容營,內中布滿了窩鋪。
“又有人來了?!?
說話的是一個英氣勃勃,銳目劍眉的年輕軍官,雙目頗有神采,卻是六總一隊新任火器隊隊長管楓。
看他持著燧發長銃,插著背旗,那是隊長標志,也算混出頭了。
從初入新安莊的小兵,到現在一隊的隊長,這官算升得飛快。而且最近管楓與莊內一羅姓工匠之女打得火熱,已經發展到眉來眼去的局面。愛情事業雙豐收,他最近就一直精神抖擻,連走路都帶風的。
然后管楓旁邊還有一個軍官,冬氈斗篷,穿著紅衣,持著刀盾,眼中有一股煞氣,卻是六總三隊隊長李監,任殺手隊的隊長。
他同樣插著背旗,與管楓隊中皆持后膛火繩槍,兩個隊副與護衛還持翼虎銃不同,他們隊中皆持刀盾與長矛。
“注意戒備?!币粋€沉穩中帶著殺機的中年軍官吩咐,卻是新任的六總副把總董世才。
他也看到橋上過來一群人,當下就命令管楓與李監,又看向旁邊一個紫袍大漢,懶洋洋的神情,身后還有一個瘦弱的年輕人站著,面善貌端,臉上一直帶著溫暖的笑容。
李監道“胡爺,等會這群人來,內中是不是有流賊的細作,就要靠胡爺來分辯了?!?
紫袍大漢正是胡就業,他懶洋洋道“董把總放心好了,這做賊的,身上都有一股味,某聞一聞,看一看,就能讓他們現出原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