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龔七姑也忙將準備好的五文錢恭敬遞過去,書辦收了錢,同樣遞給她一根灰色竹簽,交待“買賣后從北門出,竹簽需歸還。”
龔七姑挑著蒲鞋擔進了柵欄去,心中還有些不敢相信,這樣就完了?
但隨后醒覺,做買賣要緊。
她環顧市集,里面同樣煥然一新,地面平整過,鋪了細沙,挖有排水溝,雖昨日下了大雨,地面卻不會泥濘。
然后里面熙熙攘攘,很多攤位商店立著,賣什么都有,吃的用的,琳瑯滿目。趕集的人群也是絡繹不絕,集市攤位若一條條長龍,蜿蜒向遠方,笑聲與買賣聲,真是充滿了生氣與活力。
龔七姑頗為羨慕那些有攤位的人,占的盡是好位置,她左看右看,就選了處略偏僻,但客流量也算大的地方。
她放下擔子,一時間還有些茫然,很久了,各集市都不許自相交易,買賣雙方皆由牙人說了算。
她好久沒自己親賣蒲鞋了,不過商販的本事還在,很快,在客人的問價中,她就口齒便給起來“這位姐兒,俺的蒲鞋五分銀一雙……不貴,俺家蒲鞋用曼湖邊的蒲草編織,結實好用,清涼爽快,夏天穿最是舒適……姐兒是買給你相好吧?選俺家的蒲鞋是選對了。”
“……這位哥兒,草鞋是三分銀不錯,但這是蒲鞋啊?比草鞋更結實細密,穿出去還體面。看您也是氣派的人,肯定也知道,很多有錢的人,讀書的人,夏日都穿蒲鞋,圖的就是清涼、爽快!特別蒲鞋結實,比草鞋耐用多了。”
“這位小娘子……”
事實證明,龔七姑的蒲鞋確實不錯,在這一片很有名聲,而且她賣的是良心價,她們家祖傳編織蒲草手藝,萬歷年間賣五分銀一雙蒲鞋,眼下別的物價都漲幾倍了,她們家仍然不動。
夏日穿蒲草也確實舒服,比布鞋清涼,比草鞋有檔次,不說小家小戶,就是讀書人都喜歡。
很快,龔七姑挑來的二十雙蒲鞋都賣完了,五分銀一雙,約獲一兩的細碎銀子與銅錢。
數著荷包中沉甸甸的銀子與銅錢,龔七姑的眼中唯有滿足。
蒲草編織不易,她日夜窮織,一天下來,一般一雙多,最多兩雙,以一雙五分銀子計,按市價,她每月原可獲二兩多的銀子。但殺千刀的齊良籌等私牙把持集市,每每將她蒲鞋奪走,最后給她的貨價,一月竟不到一兩!
而龔七姑家中,現有大小五口,薄田十畝,每年收獲不到十石。這十石米糧,大部分要繳納各種賦役,余下寥寥。
而她們家吃食,兩大口,三小口,卻是半大孩子,吃得比大人多,就算省吃儉用,一年十三、四石是要的。
這樣十畝薄田根本養活不了一家大小,一般在北方五口之家,沒有三十畝到五十畝地,其實也是活得不踏實的。
余下的缺口是怎么補呢,靠她丈夫做些木匠活,她自己編織蒲草補貼。
她編織的蒲草暢銷,若都能按市價收獲,每月二兩多的銀子,就算現在糧價二兩多,每月也可買米面一石。
她丈夫閑余制的木匠器皿,其實也頗受鄉鄰好評,沒病之前,一年收獲也在十幾二十兩,家用堪稱富饒。
也是分家之后,她們家快速崛起,還蓋了磚瓦房的原因。
按大明律規定,祖父母,父母在世時,子孫不能分家,不能存私房錢,否則要被治罪。
龔七姑與她丈夫蔣二哥是在公婆去世第二年分的家,雖說大明律規定財產分割采取的是“長幼無別,諸子均分”的原則,嫡長子只繼承身份地位,財產方面并無特殊。
但實際上與哥嫂分家時,財產方面,他們還是占了大頭,但龔七姑等人不以為意,他們相信,靠自己的雙手,他們可以活得更好。
本來是這樣的,沒預料的是,蔣二哥病了,不但田地,甚至木匠器皿活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