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黑。
昏黃的路燈不僅未能給人予心理安撫,反而凸顯出馬路兩邊暗影幢幢,陰森駭人。
包羅就站在一盞路燈下方,身上有一點微微的顫抖。
不知道是因為寒冷,還是因為恐懼。
包羅的腳下是一條破損的馬路。馬路的盡頭,有一棟兩層小樓房。
樓房看起來很古老,外墻上斑斑駁駁是枯死的黑蘚。
一個身材曼妙的女人,牽著一個看來只有五六歲的小孩兒,背對包羅,站在樓房大門前。
大門上方裝著一盞小燈泡,同樣昏暗的光線,灑落在那女人跟小孩兒身上。
而包羅的眼睛,就被這一大一小兩個人影緊緊吸引,想挪開也挪開不了。
女人一手牽著男孩兒,一手去推樓房門。
那門是單扇的,隨著“吱吱呀呀”好像木頭散架的聲響,門被整個向里推進去,露出黑漆漆的一個門洞。
既然是單扇門,門洞當然不會很寬闊。
但那女人沒有跟男孩兒前后錯開,而是依舊牽著男孩兒的手,一高一矮兩個人影,居然同時跨步,并肩擠進了門洞。
包羅看著這兩人奇怪的進門方式,一顆心突然之間狂跳起來,就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將要發(fā)生一樣。
而他的感覺沒有出錯!
那女人回過身來,一邊伸手關門,一邊瞟了包羅一眼——
包羅老爸姓包,老媽姓羅,所以取了這么一個名字。
偏偏他卷發(fā)高鼻,頗有幾分洋人面孔,以至從小到大,同齡的小伙伴們都叫他“保羅”。
只有我,出于對他父母的尊重,一直正正經經叫他“包羅”。
包羅是我發(fā)小,不僅小的時候跟我家住隔壁,而且從小學到初中,都跟我是同班同學。
直到后來隨著城市建設,我們家跟他們家都住上了高層建筑,鄰里之間忽然就變得疏遠起來。到如今我也不知道,跟我同樓層的幾戶住家姓甚名誰。
而從高中開始,我考上了重點中學,跟包羅的同學關系,也就此打住。
但我跟包羅的情誼仍在,時常地,我們還是會聚上一聚。
那一年我剛剛從大學畢業(yè),仗著家庭富裕,我沒有出去找工作,而是搜集素材,希望寫一部帶點驚悚感的小說出來。
我會對驚悚類小說感興趣,源自于我自小的一段經歷。
但那段經歷連我自己都沒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所以要放到后邊去講述。
而包羅是一個自助旅游愛好者,俗稱“背包客”,網上的稱呼是叫“驢友”。
自高中畢業(yè)沒考上大學,包羅的空閑時間、和積攢下來的閑錢,都花在了旅游探險上。
所以我首先找到包羅,想討教一些他在旅途中見識到的逸聞趣事,驚險傳奇。
但包羅首先想到的,居然是他前幾日在一次探險途中做的怪夢。
——是夢,不是現(xiàn)實!
可明明是夢,包羅看起來卻很恐懼。
尤其當他講到“那個女人回過頭來瞟了我一眼”的時候,他居然臉色蒼白,渾身顫抖。
以至于我也跟著驚栗起來。
偏偏那晚外邊刮著風,還下著雨,我竟忍不住起身,將窗簾拉上。
回過頭來,包羅仍然在顫抖。
我甚至能夠聽見,他上下牙齒打戰(zhàn)的聲音。
“包羅,你到底在怕什么?不過是個夢而已!”
我趕忙安撫,感覺自己的聲音,其實也挺虛弱。
而且我想聽的,是包羅在旅途中親耳聽到親眼見到的事情,對于他的夢,我沒有興趣。
雖然他講得很細致,簡直跟真的一樣!
但夢就是夢,根本是忘乎所以東扯西拉。沒有探討的價值,更不可能寫進我的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