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殺戮,從昏黃的日暮一直血流成河到了夜幕來臨的時分,終于以天金之城的暫時勝利而停止。
一輪鐵青的彎月空懸于墨色的城樓之上,將城中的一切照得觸目又驚心。
血跡斑斑的城樓之上,葉笙笳一身紅衣面南而站,大風吹起他衣袂獵獵。他目光如霜似雪,清冷到要寒涼到人的骨子里去。
這一場殺戮,天金之城雖勝了,但卻有更大的殺戮,在等著他們。
一抹月色清亮地照在他身后的一抹天青色的身影之上,停駐。
風,亦吹過她高高綰起的發,幾縷發絲隨風而揚,拂過她的眼眸間,是不忍,是擔憂,是關切。
她欲上前一步,卻覺得也許保持著這樣的距離在他身后默默地陪伴著他,才能消除他心中的疲憊。
一場血腥過后,他是沉默的。
在那一刻,姜芷歌望著葉笙笳被月色拖長的身影,知道了他是多么渴望著平和,卻又不得不去殺戮。
“你來了。”
葉笙笳聽到了她的腳步聲,微微側身,一道月光在他的側顏之上打上了側影,令他眼中多了一絲柔和。
他是在笑的,卻是第一次,讓姜芷歌覺得,他笑得那么言不由衷。
“喝酒嗎?”
姜芷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變戲法地從身后拎出了兩壇桂花釀,大紅色的紙張上蘸著黑墨赫然寫著一個碩大的“歌”字。
他的眼角的笑紋忽然在看到那個碩大的“歌”字的時候舒展而開,漸漸地越暈越深,笑紋一層層像燦爛的煙花一般炫麗而開,終究化作了他眉間的笑意一眼便是萬年。
這丫頭,什么時候知道了荏苒給他釀桂花釀的事。
他的紅唇旁,一抹深深的笑意在月光下明艷無比,他上前接過了一壇酒,壞壞地指向了那個碩大的“歌”字,意味深長地問道“這個字,是指的我朝將士定能凱歌而歸,還是另有深意?”
姜芷歌一昂頭,絲毫不掩飾地傲然說道“我自是比不來陛下您的胸懷天下。我呢,雖然也期盼著我朝將士凱歌而歸,但這個‘歌’字,卻是姜芷歌的名字。天下只此兩壇,你要是以后不乖,我便再也不釀了。”
說罷,姜芷歌倔強朝著葉笙笳賊賊一笑。
似有星光無數,攬于她眼眸,明亮得讓人挪不開眼。
“這個‘歌’字……著實大了點。倒不像她主人的心眼兒。”
葉笙笳亦曖昧地看了她一眼,挑了挑眉笑著說道。
“你到底喝不喝?不喝拉倒。我拿走便是。”
姜芷歌見他揶揄著她,白了他一眼,作勢便要拿回他手中的那壇酒,卻被他一側身閃過,另一手順勢將她輕輕一拉,她便猝不及防跌入了他懷中。
葉笙笳在她耳畔微微笑著說道“今日不貪杯,只此兩壇。”
“今夜不問前塵,不問過往,不理明日惡戰之事,只對酒當歌清風與明月,如何?”
姜芷歌以酒壇做酒杯,以邀杯的姿勢灑脫笑著說道。
那時的她,立于城墻之上,身后白骨皚皚,城墻之上血跡斑斑,眼前茫茫一片沙場,她卻于一輪鐵青的明月下,在大風里一身素縞,以一壇美酒為掩襯,站成了一道葉笙笳今生難以望卻的身影。
好像她便是那道光,站在那里,便有希望,便有一切。
“好。”
葉笙笳明艷一笑,風吹過他的額間,將他的皺眉吹散在了塵埃里。
城樓龍鳳檐羽的一角,二人你來我往,不問世間滄桑,在月光下靜靜而坐,身下疲憊了一整天的士兵皆已經抱著刀劍和衣而睡,鼾聲四起。
“葉笙笳,你相信,有一天,一切終將回歸到安寧嗎?”
姜芷歌輕泯一口酒,目光有些微醺,側頭朝著葉笙笳咧嘴一笑。
“殺戮,是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