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寅年四月陽春雪,萬物復蘇,春花爛漫,鳥鳴啁啾。
黃道吉日。諸事皆宜。
更宜嫁娶。
天土之原與地蛇之府,皆張燈結彩,大紅囍字醒目而喜慶,紅絲綢打成的喜結隨處可見,紅絲綢隨風隨意揚起,便是一片琳瑯的紅海!
天土之原的太極殿外,來來往往的都是尊貴的賓客,一時間都要將門檻踏破了。
“聽說,這帝后乃是地蛇之府的小公主啊!不是說天地不通嗎?怎的這會兒還結起親來了?”
“這你就不知道了。自從上個月的天地一戰以來,地龍之府便消失了。然后天地之間便廢除了不相互往來的規矩。這不,親事還結了!哈哈——”
“唉——早有這規定,我就將那春光閣中的翠兒姑娘保出來了。也不至于偷偷摸摸地提心吊膽。”
“你小子!有你的啊!”
賓客之間議論紛紛,時不時有歡聲笑語傳出,太極殿內一時間,好不熱鬧!
“鸞轎到——”
隨著喜娘的一聲喚聲,在宮門口緩緩出現了一頂鳳轎,以一顆碩大南海夜明珠高束于轎頂之上,鋪瀉而下紅綢輕飄。
龍鳳交疊攀懸而上,金絲線輕穿于其中緩緩勾勒,沿著沉香檀木的木質邊緣繡囍字成雙。
風微動,吹拂起簾布一角,淺露出遮著紅蓋頭的小嬌娘,面泛桃花之色,咬唇妝輕點于如云潔白面龐之上,黛眉皓眼間是怎么也掩藏不住的忐忑與歡喜。
太極殿的高座之上,坐著老蛇王已經蒼老卻笑容滿面的身影。
他一見到紅鸞轎進了宮門口,便不由自主地拄著蛇頭杖站了起來,喃喃說道“我的小薰兒啊……終于,還是將你嫁遠了啊……”
老人家眼中的無奈摻著欣喜,欣喜又伴著心疼,反復糾纏齊齊涌上了他的川字眉間,是老父親對兒女怎樣也放心不下的牽掛!
“老蛇王不必過于擔憂,我哥以后若是虧待了薰兒公主,我封玥定當第一個揍死他!往死里揍的那種!”
封玥站在一旁看得真切,忙扶著老蛇王坐下,打趣著寬慰著他。
“哼!他要是敢欺負我家薰兒,我便叫我兒何簫打得他跪地求饒!”
老頭子吹胡子瞪眼睛地說著,眼中卻是萬般的不舍。
何簫忍不住在一旁抹了抹鼻尖,很好地掩飾過了自己的笑意。
“落轎——”
喜娘端步上前,尖細地高喊一聲,鸞轎慢慢而落。
何簫朝著鸞轎望去,不經意竟看見了姜芷歌一身輕紗碧湖翠裝正探頭探腦地跟在了鸞轎之后,正焦急地向前探著身子似乎想要湊個熱鬧。
看得何簫忍不住想笑。
只見她鬢發間佩碧璽顫顫珠花,翠綠色荷花葉邊繡錦輕紗裙及膝蓋處半遮輕垂而下,半露香肩,輕含唇妝,一雙明眸皓眼明亮得似那黑夜中湖心之月,漣漪叢生。
她本就男裝粗衣慣了,此番忽然一番女兒家裝扮倒是讓何簫好一陣子的不適應。
“不過,還挺好看的,”
何簫已不自覺唇角旁扯開了一個弧度。
倒是給忘了,她今兒是跟鸞轎而來的。這一番裝扮,不知要惹去多少風流公子的驚艷目光!
還未等何簫來得及打聲招呼,姜芷歌便被葉笙笳修長如玉的指尖給攬過了香肩,一把勾了過去,隱匿在了鸞轎之后,隱隱只能聽到兩人打情罵俏的話語聲。
何簫的目光,沒由來的,一暗!
罷了,她再美,于我而言,也只是遙可不及的星辰。而我于她,卻萬般皆不是。
田薰兒掀開簾幃,一雙喜色繡花鞋龍鳳交織,蓮步輕挪,步步生富貴安康,一身鳳冠霞帔,羞赧得不似當日一腳碎向天狼胸口的那個女漢子。
而是,緋色綿延而上,纏綿于心,羞澀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