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三年,易信三年沒有見過朱瞻基,自然不知道他現在的想法。
聽了孟瑛的危言聳聽,他只感覺天都要塌了,此事也無法探知朱棣和朱瞻基的想法,只能向孟瑛求計。
見他相詢,孟瑛就越發溫和地笑了起來,他知道這次不虛此行了。
而原本以為自己對家鄉毫無留戀的馬德鐘,等到登岸以后,看到這與自己家鄉并無二樣的縣城,聽到雖然有些差異,但是絕對算得上鄉音的聲音,他的心里不知道為何,就變的有些惶恐了起來。
一個晚上,他都沒有睡好,心里總是浮想聯翩,曾經年幼時被他遺忘的許多事情,都浮現在心頭。
故居門口的那棵大棗樹,他還記得他娘每到棗子快熟的時候,總要把紡車搬到棗樹下看著棗子,然后棗子熟了,跟他爹一起去兗州縣城賣棗。
他還記起了有一次上街,一個挑著擔子的貨郎問他要一個棗子,他戀戀不舍地給了,對方卻給了他一個糖人。
那是他第一次吃糖,那種甜真的要甜進他的心里去。
還有他母親生病,卻因為兵災,醫師都被軍隊擄走了,他母親最終咳血而死。
還有他父親為了埋葬他母親,向一個族公借銀子,對方臉上那鄙夷的笑,這些曾經遺忘的一切,突如其來的充斥了他的腦袋。
一直到天亮的時候,他似乎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會兒。
可是卻夢到了父親為了爭水,一個人打的鄰村幾十人望風而逃。
鄰村為了報復,派人暗害了他的父親。
而這個時候,那些族人卻似乎忘記了地里有水是他父親爭來的,反而以埋葬他父親的理由,占了他家的地,占了他家的房子。
他徹底清醒了過來,自己也分不清那是夢,還是自己的回憶。
“頭,你醒了……”
“嗯,睡不著了。你再睡一會兒,今天還有幾百里地要趕。”
在軍中的橫禍,讓馬德鐘有了一幫值得信賴的兄弟。以他的身份,當然不可能回鄉探親還帶一幫侍衛。
他們都是跟他一起休假,然后陪他回鄉遷墳的兄弟,所以他從來不以把總自居。
他看了一眼窗外,隔著一層紙也能感覺到天色漸明。他睡不著了,索性也不再睡,起身穿起了衣服,來到了院子里。
酒樓的一個打掃院子的老人看他起來,輕聲笑道“后生,這么早就起來了。”
聽到他的聲音,馬德鐘不知道為何突然有一種感動的感覺。
他突然明白了過來。
這里再不好,留給他的印象再差,但是這里也是他的根啊!
因為有根,他才有一種歸宿感,自己不是一個孤魂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