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知道的,就悄悄地送了錢,不知道,就算了,事主也不強調,也不通知,難免人多口雜,說不定會有協調辦的人知道,會來扯皮,然后為罰款,說不定還要強迫挖出來重新火化,那才麻煩,對死者也不夠尊重,這樣折騰一番,讓活人都忍無可忍,更何況死者呢?
后來,開始施行土葬,但不是全部放開,是局部試行,哪些村施行,哪些村不施行,就需要拈鬮,拈到啥就是啥,這要看運氣了。說起來奇怪,這個方法不知道誰誰想起來的,這完全不是唯物主義了,是唯心主義,這個概率,一分為二,有的人能得到土葬的機會,有的人卻得不到。
巧得很,尹賢仁的村拈鬮拈到了土葬方式,他的父親就可以公開地進行土葬,那些沒有拈到土葬的也施行了土葬,只不過沒有人舉報而已,在山區,山體這么大,埋一個人,顯不出來什么,也不容易發現,要是在平原,有一個墳堆,老遠都看到了,無法隱藏。
所以說,這個拈鬮在山區是沒有任何意義的,要卡,也只有卡平原村子的脖子了。
尹賢仁通知完了各路親友,然后請人幫忙,包括做飯的,還有請樂隊啥的,他都一一安排妥當。那些遠方的親友紛紛往回趕,畢竟這是大事,結婚和死人都是一生中重要的事,不能忽略。
最重要的,算是吃飯問題,中國人對吃非常渴望,是餓怕的緣故,很多人都知道挨餓的滋味十分難受,可是,沒辦法,這個是十分有意思問題。見面不問候一句:“你吃了嗎?”仿佛就不是問候,而最有效的,就是這個問題,給人溫暖的感覺,只有吃了飯,才會有能量,才感到有熱量,不吃飯,就顯得格外沒勁兒,身體也會感到冰冷,甚至打起了寒顫。
做飯的自己帶有一套廚房用具,在露天場地,甩開膀子開始干起來,再說,空曠地,做飯更過癮,頭一天基本上是附近幫忙的親戚朋友在一起吃飯,大家都是工人,都在忙著喪事,為了第二天的正席做準備。
做飯的不管桌椅板凳,只管鍋碗瓢盆,這些餐具和廚具,是他們購買的,當然,一次性的塑料碗、塑料杯子、筷子,都是事主來購買,他們只提供盤子,這些盤子,足夠大家吃流水席的,一般情況下,會運過來一車東西,分門別類,到處都擺的滿滿的。
然后,他們就開始準備菜了,這些菜當然是事主買了,他們只負責做,買的多就做得多,買的少就做得少,不買是不行的,實在不買,請人家來,也要給一些錢,按照常理,可以給一半,算是安慰費,或者誤工費。
像這種情況,非常少,不會發生的,這是因為,中國人很要面子,死了也要面子,叫死要面子,因此,喪事馬虎不得,就是再窮的人家,吃了上頓沒下頓的,也要借錢買一張草席,將死者卷起來,埋掉,沒有地,就是賣身也要買塊地,將死者埋葬,這樣才能讓生者心安理得,否則,良心會不斷受到煎熬,幾近于瘋掉。明知道人死如燈滅,還是要大操大辦,一是為了收回平時趕情送禮的錢,二是面子問題,人言可畏,不注意不行。三是,村里的項目走上正軌,東干事很賣力地干,眼看不會失敗,項目進展中,非常順利,可以離開,在這里閑著還是閑著,不如做點事才好。
尹賢仁也是這樣想的,再怎么精打細算,也還是有想不到的、計算不到的問題,這個問題就是,到底通知不通知同事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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