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出兵在外，也僅僅只是臨時休息，褒國之主的中軍營帳依然搭建的富麗堂皇，比起許多有錢人家的廳堂還要寬闊敞亮許多，里面容納個上百人都毫無問題。

這時候聚集在中軍營帳的人數(shù)雖然沒那么多，卻也足足有好幾十人，除去侍衛(wèi)和仆役之外，便是各家各戶的家主，首腦，總之就是地位最高的一群人，有資格跟隨姒氏之主一起行動的，聚在這里隨時準(zhǔn)備接受姒家主上的命令。

黃父在這群人中毫無疑問是新人了，他以前雖然也曾進過這座中軍大帳，不過那時候是作為辦事吏員，進來匯報情況的。跟現(xiàn)在正兒八經(jīng)有個座次那可是兩碼事。

雖然座位還是排在最后面，但作為新進人員，這也是應(yīng)有之義。而當(dāng)廳中諸人在交頭接耳，互相交流之時，黃父這個初來乍到的陌生人一時間沒人理睬，被“晾”在那里，他也能安之若素，端坐無虞。

——這點小陣仗，比他當(dāng)初剛剛進入府衙作小吏的時候可差得遠。那時候可真是各種明槍暗箭一起來的。而現(xiàn)在么，隨著層次的提高，很多下作手段自然而然便消失了，最多也就是這么晾一諒，給點小難堪而已。

而且不久之后姒無雙便過來與他攀談，雖然只是幾句閑話，卻成功將黃父也導(dǎo)入到這廳中氣氛中去，使得他再無被排斥之感——不愧是姒家最善于調(diào)和人際關(guān)系的高手，行事堪稱滴水不漏。

“……無雙公子，果然名不虛傳。難怪雖然沒有仙緣，卻依然可以成為姒家的重要人物……阿銘，看見了吧，并不是說身為上位者，就天然能得到屬下的忠誠。想要做到這一點，平時在各種細(xì)小地方都得時時在意，處處留心才成。如今我們也進入到這個階層了，各種待人接物，可還要好好學(xué)哪。”

——姒無雙和這邊說了幾句話，便又招呼別人去了。黃父這邊一時還是沒人搭理，不過他閑適的很，既是有空，便轉(zhuǎn)過臉來和自家女婿談?wù)務(wù)f說——大帳里各家家主身邊往往都帶著一個親信子侄，一方面帶過來見見世面。另一方面，若有需要傳令跑腿的事情，也可以有個自己人，免去使喚姒氏仆役的尷尬。

本來應(yīng)該是黃陽或者黃旭站在這兒——能夠被帶進來的，某種程度上說，多半也是作為未來接班人培養(yǎng)的，提前讓周圍人看個臉熟么。不過黃家人實在太少，有點武力的給派到外面隊伍里撐場面去了，只有馮子銘跟他岳父一樣，也是標(biāo)準(zhǔn)文弱書生，實在派不出去，只好給帶到這里來了。

——不過女婿好歹也算是半子，再加上一層學(xué)生關(guān)系，倒也和親兒子相差不遠。

兩人剛說了幾句，忽聽夾帳中兩聲云板輕響，主帳里原本還頗顯喧囂的氣氛霎那間變得寂靜無聲——大老板要露面了。

片刻之后，姒無忌從后帳中走出。臉上和以往一樣沒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哀樂——這位侯爺統(tǒng)治褒國四十余年，一向以剛嚴(yán)著稱。有資歷淺的內(nèi)侍甚至說都沒見過侯爺笑臉，其風(fēng)格和他那長袖善舞的幺弟恰是兩個極端。

這一回姒無忌的臉上還是死板板，但他的目光在大帳中掃了一圈之后，卻忽然落到了黃父身上

“仲宣，你坐到這里來。”

在說這句話的同時，姒無忌的手指看似隨意的點了點，正落在距他面前大約兩三個身位的地方——在這前面坐的幾個，那都是跟隨了姒家?guī)装倌甑睦铣紝佟６o忌這隨手一指，便將黃父的位置提升到了與這些姒氏老臣同等的隊列之中。甚至還比較靠前，大約能排到第三第四的樣子。

不過這句話說出口之后，大帳中卻滿是疑惑氣氛。一干姒氏重臣都奇怪的東張希望，并不知道那位“仲宣”是指的誰。就連站在黃父身后的馮子銘也是在朝前面的人群中張望——他知道岳父的字是仲宣，但卻沒有想到自家人頭上，只以為是和這大帳中某人重名。

只黃父自己有些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