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書許久不見,一露面竟然是在檀金宮的屋頂上。酉時末,太陽剛下山,宮人點起燭火。
彼時入春,不覺冷,高陽在院外的貴妃榻上躺著,一張小案,一把團扇,一個盛放荷花的水缸,荷花不是季節,于是做了幾盞蓮花燈飄在水缸上。
閉眼假寐的她拿團扇遮擋眼睛,假意現在依是白天,需要拿團扇遮擋刺目的陽光。
“滴答!”
身旁水缸上,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好似頑皮的人往水缸上投了石子,她睜開雙眼,發現周圍空無一人,剛準備喚出內殿的丹梔,一道聲音打斷她。
“誒,看這里!”
順著聲源,她看到偏殿屋頂上一襲黑色人影,天色已黑,屋內的燭火并不算亮堂,她還是看清楚了,那個穿著夜行衣的人是厲書。
“你膽子夠大,這可是后宮!”
“大不了一死,我這樣的人怕死嗎?”厲書穿著夜行衣,全身黑色包裹,說完一屁股蹲坐于房頂,坐下的動作,磚瓦之間只發出輕微聲響,若不刻意出聲,的確難以察覺。
高陽望望庭院周圍,她宮里本就兩個侍女一個太監,后來嫌太監礙眼,經常打發他去別處。
顧嫣是宸貴妃派來,自從寧王出事,她終究是有所顧及,找了個借口,讓顧嫣跟著明懷冰去金陵,美名其曰,替她監視明懷冰。
所以這諾大的檀金宮只有一個隨身伺候的侍女丹梔,丹梔本是穆折清的侍女,厲書是穆折清的屬下。
就算被丹梔看見,其實也無妨,但高陽還是說道:“你小聲點。”
不知不覺中,她也變了,誰都不信,誰也不敢信,讓顧嫣去監視明懷冰是一個借口,也不僅僅是一個借口,其實,有八成是真的吧。
厲書扔下來一封信,精準扔在貴妃榻上的高陽身上。
高陽拿起信件一看,信封空白,沒有署名,她抬頭疑惑看向厲書。
“這都猜不到?也對,你要是能猜著,就......”厲書本來想說的是,你要是能猜著,清將軍就不會叫你蠢女人....
“這信是明義昆給你的,我想不明白,明義昆,莊長空,穆哲楓,你為什么會選明義昆?”厲書繼續問道。
“穆哲楓也算一個選項嗎?”高陽將信件收進袖子,眨著亮堂的眼睛,抬頭問道。
這個問題厲書能問出來,可見他頭腦也不怎么樣,穆哲楓對皇帝如此忠心,人家是油煙不進,刀槍不入。
她還沒有那個自信,憑一點美人姿色,憑一點情情愛愛能夠讓穆哲楓動搖。
如果真的動搖,穆哲楓就不是穆哲楓。
“我問錯了,是明義昆和莊長空。”歷書一貫的無所謂,被尊重也好,嘲諷也好,無甚區別。
自從鑒鷹司出事,穆折清出事,他無欲無求,馬維其已死,仇也不用報了。
他冷漠地看著京城形形色色高官大臣,他們每一個人都可恨,可每一個人好像都沒有恨的理由。
大臣恨鑒鷹司,鑒鷹司恨大臣,蛇鼠一窩,誰也沒資格恨誰。
不過是高陽答應救穆折清,穆折清確實得救,那就遵從諾言,留在京城,聽從她的吩咐。
“霍欽締搖擺不定,莊長空琢磨不透,唯有明義昆,表面無情,只有他秘密查找白闕下落,只有他會在意雁門關舊案。
放眼整個朝廷,我舅舅白闕對多少人有恩,唯有明義昆還算有良心。”高陽把玩手里的團扇,垂下眼眸,像陷入深思。
“丹梔要出來了,我先走了,對了,清將軍這幾日好像在疏月庵。”厲書說完,黑色身影消失不見
不一會,丹梔端著一碗藥出來,“公主,您在和誰說話?”
“沒有,我讀書呢。”高陽隨手拿起小案上的《女論語》,這是丹梔的書。
“您不是最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