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靖提起筆沉吟了片刻,又把筆尖落在了紙上。
“定和縣出了慈幼局這檔子事,可定和縣的官府卻成了天下的榜樣。任何地方都有不為人知的所在,奸猾的嚴管事早把慈幼局經營得鐵板一塊,定和縣轄地廣大、公務繁重,就算沒有在事前發現異樣,也不能算是失察。
待慈幼局的黑幕被曝光后,縣里不護短、不掩藏,而是第一時間拿出了行動,官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查抄了該處,取得了無數關鍵的罪證。若是沒有這雷厲風行的作風,可能還有孩子會遇害,那是所有人都不愿看到的。
定和縣衙上下人等心存黎民百姓且辦事得力,為他人做出了表率。經歷了這次的風波,相信縣里會更加關注慈幼局的情況,也會努力消除一切滋生罪惡的土壤。有這樣的官府,慈幼局應該不會重現此前的慘劇……”
蕭靖是帶著冷笑寫完這篇社論的。
慈幼局在縣內為惡許多年,縣衙那么多老爺、差人,會對縣城外不遠處的這座吃著政府補助的官辦機構一無所知?別開玩笑了!
買賣孩童的錢里,很可能就有屬于他們的一份孝敬。那些更令人惡心的罪惡,也一定和他們脫不開干系!
當日的那場唯恐別人不知道“官差來了”的抓捕也不過是一場秀。話又說回來,會作秀也不錯,至少說明還要臉,還明白什么叫體面;如果連秀都懶得做,那才是真正壞事了。
蕭靖真的不想這么寫,可悲的是,他只能這么寫。
社論不僅給定和縣留下了臉面,還把它捧得很高。如果有一天縣里又出了類似的事,那就不是“失察”能解釋的了,只能說明時任的一把手是個“心中沒有百姓且懦弱無能”的人,說不定還和“滋生罪惡的土壤”有千絲萬縷的聯系。這種人,活該被千夫所指。
最后,在群情洶洶下是罷官還是獲罪,那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畢竟,絕大多數讀書人也認為殺死嬰兒、孩子是“傷絕人理”的。真難得,鏡報能和他們有些共同語言。
蕭靖吹干了墨跡,高聲叫道“小雅,麻煩來一趟!”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地過去了。
慈幼局的報道為鏡報贏得了不少聲譽。在蕭靖妥善的把控下,報道沒給報紙帶來什么風險,至少暫時沒人到浦化鎮這里來找報社的麻煩。
很快,最重要的活動來了。今天,正是春游的日子。
還是和上次一樣一大早就出發,午時之前就到了地方。只是,人群中少了一道倩影。
是的,夏晗雪沒來。如她所說的,她要和蕭大社長保持距離。
其實,這幾天她處理的稿件量就在慢慢減少,蕭靖甚至懷疑再過些天自己連她的字跡都無緣得見了。
盼望了很久卻見不到夢中的伊人,他自然極是失望。不過,他竭力掩飾著沒讓情緒表現出來,以免自己的陰郁壞了別人的好心情。
可是,也有人知道他心里的苦,比如秦子芊。
“雪兒她前段時間出過好幾次門。”秦子芊看了看蕭靖的表情,輕聲道“最近家里的事多,姑父就不讓她出來了,你也別怪她。”
蕭靖干笑道“我怪她干什么?出來玩本來就是為了讓大家開心,別人有事再正常不過,哪兒有勉強人跟著一起玩的?”
他背著手向前踱了兩步,嘆道“我知道,她有她的難處。我現在唯一想知道的就是雪兒到底喜不喜歡我?”
秦子芊的嘴唇動了動,但最后還是沒吭聲。蕭靖側目瞥了她一眼,嘆道“你也覺得我和她成不了,對不對?夏家的大小姐嘛,從一生下來就注定了婚姻大事身不由己,像她這么敏感的身份,將來弄不好得當今天子點頭才能嫁人,又怎么可能嫁給我?她也是怕連累我,怕把我卷到各種各樣的麻煩里,所以才故意疏遠我的,這我都理解。”
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