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繼仁快要崩潰了。
從他家到夏府的路并不長,平日里坐著車慢悠悠的有個差不多一頓飯的時間也就到了。可是,今天他走了快一個時辰才能從“望山跑死馬”的距離看到夏府的宅子,速度上的差距真不是一星半點。
沒辦法,誰讓他被看熱鬧的人群重重圍困了呢!
無數百姓站在路邊,幾乎一眼望不到邊。人群覆蓋了各個年齡段,從七旬老叟到三歲稚童應有盡有,恐怕也只有元宵佳節才能鬧出這陣仗了。
他們都是來圍觀廣靈縣主出嫁的。
夏晗雪一介弱質女流,為了大瑞的和平、為了百姓的安寧不惜遠赴北胡苦寒之地,不僅要遭人折辱,還冒著九死一生的巨大風險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對這樣堅毅勇敢的好姑娘,百姓早就忘了她平日里是高高再上、不可直視的夏家小姐,也忘記了什么勞什子“縣主”,他們只記得這妮子曾為了大家而奮不顧身,這就夠了。
從夏晗雪回京萬人空巷迎接的事,也能看出她的人望。
所以,人們看著徐繼仁的眼神很是不善。如果不是如臨大敵的差人們不停為徐繼仁攔住人潮,他估計明天早上都走不到夏府。
徐家的那點爛事人盡皆知,連京城的小朋友都能口沫橫飛地講出他的劣跡。如果不是有官府的人在,此刻肯定已經有很多熱血青年沖上去和徐家接親隊伍發生沖突了。
就算如此,小的摩擦也不少。比如,時不時就有人吹下口哨、喝個倒彩;還有人趁人不備喊上一聲“禽獸”、“敗類”,當徐家和官府的人想找到此人算賬時,看到的卻只有一大片同樣面帶怒色的腦袋。
出門前,徐繼仁的心態還不錯。這年頭新郎不一定非要去接親,坐在家中等著新娘送到也是可選項,這做法并不違禮。
可是,他偏偏騎上了高頭大馬,在一干家奴的簇擁下帶著堪稱豪華的吹奏陣容出門了。
他知道自己今天就是出去裝b的,也沒考慮過什么高調不高調的問題。
到了后來,他本就不多的耐心漸漸喪失殆盡,以至于當一個百姓被人一擠、踉踉蹌蹌地撲到了他的隊伍里的時候,他第一反應就是揚起了馬鞭。
“伯爺,不可啊!”距離最近的親隨連忙拉住了他,低聲道“路上的刁民何止萬人,萬一您一鞭子下去激起了民憤,生出了民變……我等死不足惜,可到時就算屬下有三頭六臂,也沒法護得伯爺周。”
徐繼仁的臉由青變紫,又由紫變綠了。
他堂堂的忠顯伯,對街上的百姓從來都是呼來喝去,對方擋路抽打上一馬鞭什么的根本就不是事。就在去年,還有位侯爺當街馳馬撞倒路人,一怒之下把那個已經被撞殘疾的可憐人打掉了多半條命,最后在官府的調解下不也是只賠了幾百兩銀子么?
誰知如今……
都快把嘴唇咬破的徐繼仁愣了許久,才放下了高高舉著馬鞭的手。
剛剛還被嚇得渾身戰栗的倒霉鬼終于抬起了頭。鼓起勇氣瞟了瞟徐繼仁,他眼中的畏懼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不屑、鄙夷,甚至有那么一點點仇視。
“你!”
就在氣不過的徐繼仁忍不住想動手前,那人快步鉆出了迎親的隊伍,轉瞬間就消失在人群中。
“豎子!”
惡狠狠地丟下一句粗話,徐繼仁咬著牙選擇策馬前行。
他是作威作福慣了,可是誰想激出民變?這可是天子腳下,萬一發生什么震動宮內的大事,他這個忠顯伯就算沒責任也要被扒一層皮下來。萬一激憤的人群給他來個“踩踏致死”,那他哭都沒地方哭去,因為朝廷八成會想著“法不責眾”,然后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京城里的伯爺多如狗,到時候他也就等得到一個象征性的哀悼,虧大了!
適才他還敢好整以暇地和滿懷憤恨的人們招手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