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故問?或許吧。
依著陸珊珊的性子,她怎會丟下舊王庭的人們?
盡管那里的許多人可能已經忘了她的好甚至不再需要她了,但她仍然把這些人當做父汗留下的子民,不希望他們為了眼前的一點點蠅頭小利而隨著野心膨脹的查木昭越走越遠,以至于最終落得身死族滅的下場。
可是在蕭靖看來,這只是蚍蜉撼樹而已——孤身一人跑回去干什么,才出虎口又入狼窩地給人送菜么?
陸珊珊看到了蕭靖溢于言表的關切與不安。她擠出了一個笑容,柔聲道“你也不要太擔心了。我在部族經營多年,根基很是深厚。就算查木昭善于收買人心,也不可能在短短時間里將我的勢力連根拔去。
再說,大瑞境內的舊王庭細作和產業大多尚未改旗易幟,之前這些都是我在打理。查木昭既沒有時間籠絡,也不清楚其中的關節,所以他們的力量也可以為我所用。只要我好好躲在暗處,一搏之力還是有的,最不濟也足夠自保……”
她“信心滿滿”地說了一大通,蕭靖在一旁也不接話,只待她說完了才幽幽地道“你認為可信的人,難道真的可信嗎?比如,咱們逃出來的時候大喊大叫引來追兵的那個女子?”
陸珊珊身子一僵。
蕭靖這人說話很有分寸,一般不會干“哪壺不開提哪壺”的事讓人為難。但是,他深感有必要在這個時候給陸珊珊潑一盆冷水,于是才有此一問。
他的性格穩重,除非必要否則不喜歡冒險,也不愿看著身邊人無故涉險。
到瑞都當個編輯踏踏實實過日子不好嗎,草原上兵荒馬亂的隨時都可能有生命危險,莫非你還沒過夠那種擔驚受怕、日夜勞神的日子?
除此之外,他也有其它的考慮。作為一個大瑞人,他恨不得北胡各部為了爭權奪利打上個十年、二十年,這樣力量受到損耗的他們就無力再南侵,整個中原地區也能過上很長時間的安生日子。
陸珊珊垂首良久,方才神色黯淡地道“她是我的侍女。我被擄到父汗那里不久,她就在我身邊了。以前,我倆一直相依為命,情同姐妹。”
蕭靖點了點頭。難怪那女子一眼就能認出易容后的陸珊珊,這種事也只有與她多年相伴的人才能做到。
所以啊,幼時的閨蜜都如此輕易地背叛了,你還能指望那些被查木昭喂得腦滿腸肥的人有什么忠誠心嗎?
陸珊珊的眼角有些濕潤,但在夜色的掩護下也不怕被蕭靖看到。她穩定了一下情緒又嘆了口氣,續道“雖然她險些害了我們,但我并不恨她。在北胡,失去了倚仗的女人就像無根的浮萍,我失勢后她指不定受了多少欺凌……
等回到草原,她要么凄慘地度過一生,要么干脆尸骨無存。如果這件事后她的處境能變好些,那我也會為她高興,權當是了這份姐妹之情吧。只是,連累了你和曹馳兄弟……”
說著,她終于忍不住潸然淚下,卻又飛快地抬手拭去了剛剛流下的淚水。
“今日便言盡于此了。”兩人相對沉默片刻后,陸珊珊幾乎在一瞬間收起了所有的悲戚,平靜地道“若有機會,我還是會回報社去的,但那一定是在收拾好了舊王庭的局面之后。若有緣的話幾年后再見吧,請蕭社長多多保重。”
說罷,她娉婷地施了禮,轉身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才走出幾步,蕭靖忽然道“別走了。”
陸珊珊的腳步明顯頓了頓,但她沒有停下來。
待她又走出了一段距離、眼看就能摸到房門的時候,身后的蕭靖猛地向前幾步,高聲說出了四個字
“我不舍得!”
陸珊珊停了下來。
她慢慢回過頭,用迷離又蒙著一層霧氣的眸子望去,只見蕭靖已然抬起雙臂,張開了那寬廣的懷抱。
猛然間,陸珊珊的淚水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