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后,一則消息在京城不脛而走:在兩百里外的興榮府,一場大火燒毀了一座倉庫。
這個消息本來沒什么。大瑞各地的倉庫多不勝數,走水的事也時有發生,甚至根本算不上新聞。
可是,事發前后的種種細節卻不由得讓人多想:
當地百姓都說那應該只是一間堆放貨物的倉庫,可不知為什么每日都有許多人在明里暗里看守,無關人等只要接近那條街就會被趕走;
所有人都異口同聲地說,那里隔三岔五就有東西運進去,卻很少看到有什么東西運出來;因為運進運出的東西都被油布蓋著,大家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貨物。
事發當夜火起之前,曾有人看到大量黑衣人在倉庫附近徘徊,封住了進出當地的所有要道;深夜,附近的居民大都聽到了廝殺的聲音,慘叫聲、兵刃相交的聲音清晰可聞;
待一切平靜后,街上又響起了車轅聲,聲音前前后后持續了近半個時辰;有膽大的人想探頭看看狀況,卻被官府的差人堵著門攔在了家中。
事后,大火燒到了辰時二刻才停歇。當人們看到附近再無任何守衛后,膽大些的拾荒者和乞丐率先踏足其中,但卻驚恐地發現那里早已空無一物,剩下的只有一些早已燒焦的、無法辨認的遺體……
宮中,陳伯銳的眼神冷得能殺人。或許是極度的憤怒給了他力量,長時間臥床的他竟然在宋遷的攙扶下走到御案后面勉強坐下了。
“一百一十萬兩?”他隨意看了兩眼就把奏報丟了出去:“好,好……朕這兒子可真是出息了。大瑞國庫的歲入才四百多萬兩,他一個老鼠洞里就存了歲入的四分之一,他哪里來的這么多錢?”
宋遷低下頭道:“陛下,趙王殿下從小受宮里的賞賜是最多的,另外諸位皇子身后都有些貴族與豪商給撐著……如此算來,殿下的家底的確厚實一些。
可是,無論如何這數量也太嚇人了。若要追究其來源,無非便是那些農莊,還有老奴之前稟報過的,他的那些見不得光的生意……”
隨著宋遷的話語,陳伯銳的目光飄向了殿外。
“趙王有什么動靜嗎?”
他若有所思地用手指敲擊著桌子,表情很是意味深長。
“回陛下,王府上下一如往常,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宋遷躬身道:“老奴的人早就盯緊了那里,可是殿下并沒有任何舉動,前天收到消息后不久甚至還大張旗鼓地為一位寵姬辦了宴席,據說闔府上下都得了賞賜……這委實不像他平日的為人。”
陳伯銳抬起手示意宋遷扶他回去。
短短的距離兩人走了一盞茶的時間,在坐到榻上的那一刻,陳伯銳忽道:“宋伴伴,之前你不是說過他存銀的地方可能不止這一處嗎?”
宋遷低頭道:“老奴不敢欺瞞陛下。雖然尚未完查清,但有那么五、六處應該沒有錯。這些地方存放銀錢的規模可能比這次抄沒的要小些,但都加起來也不會是一個小數。”
陳伯銳冷聲一笑,額頭開始浮現出汗珠的他喘著粗氣道:“此前和北胡一場大戰,國庫空得幾乎無錢可用了,可京里那些人還是過得奢靡無比。聽說有的勛貴一頓飯就要好幾十兩銀子,也不知道吃的是什么珍饈美味,莫非是龍肝鳳髓不成?
這大瑞的天下不是沒錢了,是有的人太有錢了!而朕這個皇帝才是個窮光蛋,內帑貼補國事用得分文不剩,誰會知道滿京城最窮的居然是朕這個天子!
前次安置流民和撫恤北方將士的時候,朕苦口婆心的和他們一個個地說,結果這些人不情不愿地扭捏了好久才拿出了那么一點銀子,最后還是靠那蕭靖的一番算計才補足了該有的錢數。
別看現在每年還有四百多萬兩的歲入——照著這個一年不如一年的架勢,朕的后繼之君用不了多久就會無錢可用,到時候大瑞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