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秋頹坐在審訊椅上，不吃飯也不水，似死人一般，幾乎動都不動一下。

從他被葉知秋帶進(jìn)這憋悶的屋子里起，到此刻已經(jīng)一天有余了。

傍晚時(shí)分，突然，審訊室的門開了，一個(gè)年輕的公安，與審訊人員交流了兩句，便走到楊秋面前，掏出鑰匙，解開束縛著楊秋的手銬，說道

“跟我來。”

楊秋不言語，只是活動下雙手，站起身來，默默地跟在警察后面。

打開刑警審訊區(qū)盡頭的鐵門后，年輕的公安回過頭來，對楊秋說道

“走吧，回家去吧……”

他還欲繼續(xù)說些什么，話到了嘴邊，終于咽了回去。

楊秋一臉狐疑地走出公安局大樓……

天陰沉沉的，燕子低飛，大門口那一排整齊的小楊樹的樹枝，在風(fēng)中拼命地?fù)u晃著。

楊秋看見，楊夏楊冬和剛子，正站在門口焦急地向里面張望著。

“你們……你們來干啥？”

楊秋問道。

楊冬哽咽著迎了上來，說道

“三哥，你不知道嗎，我……”

“沒事……沒事，秋子，我們來接你回家……”

楊夏拽住楊冬的衣服，急忙搶步上前，說道。

“那走吧……”

楊秋低頭向大門外走去。

“曉芳她……”

楊秋停住了腳步，沒回頭地問道

“……她怎么沒來？”

“嫂子她……”

楊冬話說一半，又沒再說下去。

“剛子，咋回事兒，你說！”

楊秋的語氣凝重，不容商量。

“快說！！！”

楊秋厲聲道。

“中午村里來了……來了一隊(duì)公安……”

剛子怯生生地說道。

“哦”

楊秋應(yīng)了一聲，繼續(xù)不回頭地朝大門外走去。

“咔啦……”

一道亮晃晃的閃電赫然出現(xiàn)在前方，似要把這天地一分為二，隨之而來的便是一聲清脆的巨響……

“嘩嘩嘩……”

大雨傾盆而下……

“老天，你不長眼，你不長眼啊……”

楊秋身子顫了兩顫，忽地屈膝跪地……

他上身挺直，雙手指天，瞪大了雙眼，哀嚎著。

細(xì)密的水珠簾拍在他的臉上，砸在他的眼靜里……

慟徹天地，聞?wù)甙z……

“噗通”一聲。

楊秋的身體直挺挺地向后仰了過去，整個(gè)人重重地仰倒在地面之上……

…………

“啪啦……啪啦……”

楊秋從睡夢中驚醒，一睜眼便看見一只黑色的大傘，罩在眼前。

雨水打在傘面上，啪啪作響。

同時(shí)他聽到那熟悉的，柴油機(jī)運(yùn)轉(zhuǎn)的聲音。

他勉強(qiáng)坐起身子，靠在前面的車廂板上。

“你醒了，醒了就好……”

楊秋扭過頭，看到二哥楊夏臉色慘白地蹲在車廂里，衣服早已被雨水淋透了。

而他正在為自己撐傘……

楊秋作勢要把傘拿走，可終究是使不上力氣，拗不過二哥。

“大哥，出了嗎……”

楊秋輕聲問道。

“嗯，火化了，進(jìn)不去祖墳，另找的地方下的葬……”

楊夏說著，便閉上了雙眼。

淚水混著雨水流……

“大嫂……”

楊秋只說了兩個(gè)字，便哽住了喉。

“住院了，你二嫂陪著呢，在縣里……”

“哦……”

煙雨蒙蒙，兩輛四輪子在雨簾之中，向前行進(jìn)著……

這望不穿的雨水，是老天落下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