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咕嚕咕嚕!”
黑色的砂鍋里,冒出一陣白茫茫的蒸汽,十幾種藥材被裹在其中隨著沸水而翻騰,張婉儀坐在火爐前,拿著手里的蒲扇,一下一下,催促著砂鍋,想趕緊將他們變成湯藥,還時不時的用袖子擦拭著眼淚。
看她通紅的雙眼就知道,不知道抹了多少次淚。
她雖然從小也是嬌生慣養,但相比于崔若萱那種從小對于牝雞司晨這種事情耳濡目染的鐵娘子不同,她非常的柔弱,屬于那種溫室中的花朵,原因嘛是因為兩個人的父親就不一樣,張永年是個偽君子,而崔湜則是個真小人。
這時的張婉儀才忽然感到自己的畢生所學在世事面前沒有一點用處,詩詞歌賦不能當錢花,經書子集也不能救自己家于水火,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人生是否有價值。
在現實面前,侃侃而談好像不堪一擊。
“呼!”她掀開了蓋子,想將湯藥倒出來,卻發現自己笨的連這種事務都應付不了,直氣得跺腳,這時,一旁的老仆走了過來,將最簡單的事務的過程展現在了她的面前。
現在她發現,自己簡直就是天下最沒用的人,當她的眼淚又將從眼角滑下的時候,老仆開口說道“娘子從沒干過活吧?”
張婉儀點了點頭,一臉的氣餒,說道“我太沒用了,這點小事情都做不好。”
仆隸微微一笑,安慰道“娘子莫要灰心,世間所有的事務,無不就是手熟兩個字而已,只要多做,自然就會了,沒必要妄自菲薄,看阿郎的樣子,今后咱們張家是不好過了,娘子可要保重好自己,怕就怕今后老奴不能照顧娘子了。”
張婉儀點了點頭,端起了藥湯向張永年的臥室走去,當她經過大堂時,卻聽到有人談話的聲音,其中一個是自己的父親,而另一個人的聲音也很熟悉,她想起來了——何明遠。
只見張永年坐在大堂里強撐著身體,與何明遠在品茶寒暄。
“何郎,今日前來,所為何事啊?”
“我聽說您老要出售西市的門店?”
“沒錯。”
“那……”
“不過……”張永年笑道“唉!可惜啊!何郎還是晚來了一步,我張家的產業已經被別人,收走了。”
“是嗎?那勞煩張東家看看這是什么?”說著何明遠從懷里掏出了一張契約,上面是關于張家抵押所有房產和門店的內容。
張永年瞪大了眼睛,他不敢相信,出手收購自己門店鋪面的竟然是何明遠。
“什么?是,是你?”
“是啊!是我!讓你上鉤可真不容易啊!哈哈哈哈!”
看著何明遠的那副嘴臉,笑的是那么的張狂,此消彼長,張永年的笑容逐漸消失,嘴角開始抽搐,他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憤怒了,一把將幾案上的茶盞部掃了下去。
空曠的大堂里,質問和回應針鋒相對,你一言,我一語,而何明遠的每一句話好像都夾帶著無形的穿透力,擊打在張永年的心臟。
“并購西明寺是一個圈套?”
“不僅如此,就連朝廷要整治寺廟的事情也是我編的。”
大堂隨即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突然,張永年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沒想到啊沒想到,我張永年玩了一輩子鷹,臨了臨了讓家雀兒啄了眼!”
“家雀兒?張東家,你就別撐著了,現如今你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不如說兩句軟話,求我放過你?”
面臨這樣的挑釁,張永年動搖了,他想抓住一切能夠存活下來的機會,他猶豫片刻之后,終于鼓起了勇氣,問道“你……”
“哈哈哈!當然不會了,好不容易把你置于死地,我怎么可能放手呢?”
剛建立起的希望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