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長安大街尚在寧靜的慣性中不能醒來,清脆的馬蹄聲,跟隨著開坊門的鐘鼓,一唱一和的,將人們從溫暖的夢鄉中拉起。
興慶宮內,一位大約三十歲左右的男子也早早地就起身視事了,自去年真正掌握權力以來,他無時無刻不以太宗為榜樣,兢兢業業。
幾十年來的滄桑變化縈繞心頭,國家在祖母的手里被搞得烏煙瘴氣,從當年的打遍天下無敵手,到如今四面受敵,連小小的契丹都時叛時臣,吐蕃更是仗著自己那四十萬鐵騎,連年入寇,如同春秋時期的楚國,心懷問鼎之志。
吐蕃雖然強于楚國,但大唐可不是東周。
李隆基伸著胳膊,接受著來自奴才們天經地義的服侍,整個過程,他不必用一絲的力氣。
身后的紫衣人平聲靜氣的朗讀著他手里一封又一封的奏折。
“乙酉日,吐蕃遣其大臣宗俄因矛至洮水請和,然其以敵國禮相待,臣不敢擅自專斷……”
他閉著眼,直接打斷了他,說道“看來武街一戰他們是沒長什么記性啊!他以為現如今還是武家人坐天下嗎?姑息養奸姑息養奸,一步步的后退只能換來他們得寸進尺!我可不是中宗,告訴他們,要么臣,要么打。”
“可如果那吐蕃因此事連年犯邊,恐生靈涂炭,還請陛下三思。”
李隆基對著宮女手中的鏡子找了找,冷笑一聲“就好像答應了他們,他們不來一樣?說,還有什么事?”
“還有一個是泉州刺史馮仁智來的奏報。”高力士一臉茫然地看著這封奏疏,何明遠三個字讓他頗為疑惑。
“泉州?馮仁智?”李隆基對此人沒多少印象,只知道是個清官。
高力士越看越糊涂,說道“額……陛下,馮仁智奏保何明遠為夷州縣令。”
“什么?何明遠?這都什么亂七八糟的?”
李隆基親自將奏疏拿了過來,迅速地瀏覽著,自言自語道“開荒一載以來,得戶兩千,口萬余,良田萬畝,山林無數……何明遠?我記得他不是做鴨子去了嗎?怎么又跑到泉州了?”
高力士低著頭說道“或許此何明遠非彼何明遠。”
李隆基看著奏疏,點頭說道“言之有理,不過還是召來見見的好,這樣,你讓中書省下一封詔書,就說此人雖有屯墾之功,但名器終究不可以假人,故開墾之地,悉數歸國,然念其功勞,許以入朝,由朕親自嘉獎。”
高力士會意地頷首而去。
李隆基合上了手中的奏疏,輕笑道“何世仁,看來你的債有人還了。”
……
……
從南到北,空氣逐漸變得濕冷起來,水分和冷空氣相結合,如同剔骨的尖刀,穿過錦袍綿衣,直直的透進了肌理之中。
按理說這幾年天氣暖合,可萬萬沒想到,揚州竟然也下雪了,但溫度并不是很低,所以,雪花剛剛落地,在未能積少成多之時,便與塵土融為一體。
“哇!好冷啊!嗚嚕嚕嚕嚕~媽媽咪呀!”
何明遠站在揚子津的碼頭上抖來抖去的,等著高仙芝去賃車,
碼頭上人來人往,只見腳夫們扛著扁擔,一顛一顛地走在路上,雙手暴露在寒風中,身上的衣服也很單薄。
何明遠看著他們,就想起了自己,去年自己在西明寺何嘗不是這樣?若是沒有拿姓崔的一萬貫做本,就是干到死也只能是個腳夫,多財善賈,長袖善舞,誠如是也。
面對這些人,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把生意做大,雇傭更多的人,然后讓給他們更所的福利。
……
待走到九曲池,已經日暮了,揚州的街道上再也沒了夏季的繁華,所有人都窩在了家里,要不然就是去茶樓喝一杯,聽曲兒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