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三十歲上下,穿一身深青色官服,長得不高,身材稍胖,一個小八字胡貼在上唇部位,右頰上有一個瘊子,面對對比自己高級別的人態度十分溫和,若是遇到他手下地工人們,吆三喝四地從來沒有過好臉色。
何明遠認得他,他便是中校署的署令裴元素。
從他的口氣中能感覺的出來,這是在針對自己。
工人們就像耗子見了貓,一個個低著頭準備離去。
何明遠立馬把他們叫住了,說道“慢著!裴署令,他們都是在下叫來研制震天雷的,圣……”
“何員外,我知道您圣命在身,可制作兵刃也是我中校署的頭等大事,也是圣命,怎么能因為一個物件就荒廢這么多的工人?怕是不妥吧?隴右那邊派了不少的活,我們這里也是天天被催,您也得體諒體諒我們不是,若是按時完成不了任務,挨罵的還是我們。”
裴元素無論從表情還是話語,從這里面挑不出一丁點的毛病,讓整天拿著雞毛當令箭的何明遠也說不出話來。
裴元素轉頭對著工人們怒喝道“還不快去干活!”
高延秋尷尬地揮了揮手,驅趕著工匠們前去做活兒。
一個是縣官,一個是現管,縣官不如現管。
雖說何明遠是以從六品的兵部員外郎的身份前來督造震天雷,可裴元素畢竟是他們的頂頭上司,發錢糧,記功過,刀把子在人家手里攥著,你就是正三品來了,說話也不如他管用。
況且,何明遠也無權指揮這位署令大人。
裴元素一屁股坐在署衙大堂上,從隨身攜帶的囊里拿出一本了一本文心雕龍,別有興致地翻看著。
署里的仆隸將沏好的茶水和做好的果盤端到了他和裴元素面前,供他二人享用。
果盤上的點心和蜜餞擺放地比自己家的還要精致,茶湯里的散茶隨著沸水沉浮不定,這還是揚州的散茶!
何明遠冷笑道“裴署令,您好歹給我留兩個人幫幫忙啊!我也好去向圣人交差,您這就有點那什么了吧?”
裴元素仍舊看著他那道德文章,隨后沖著何明遠皺了皺眉說道“誤會了不是,不是我不給您人,實在是人手他不夠啊!將作監去年剛裁撤了一批工人,現在就這么幾個,您這是圣人欽命,要不去和圣人說說,再雇些人來?”
“你!”何明遠笑了笑說道“好,好,既然將作監實在掰不開了,那下官也不勉強,下官告辭。”
裴元素立馬叫住了他挽留道“哎!何員外著什么急呀?再坐一會兒唄……”
何明遠大步流星的走出了署衙,他沒想到,就一個小小的從八品的署令,敢這么撅他,豈有此理!
沒辦法,誰讓他沒大腿呢?
開元年間不比貞觀,貞觀時期,功臣貴戚一大堆,一個個出來都是王公子弟,跺跺腳,長安也得顫三顫。
開元就不同了,別說王公貴戚,就是王室皇族,也讓殺得差不多了,上層貴族大洗牌,只有和皇帝親近的那幾位,能做到炙手可熱,比如高力士,比如崔滌和姜皎,不過這都是寵臣,真正掌握權力的,卻是文官。
鐘紹京,劉幽求,張說,這些個潛邸舊臣被姚崇掃了個一干二凈,目前這幅局面,誰說了也不算,而這正是李隆基想要的局面——平衡!
只有平衡,才能讓他這個以非嫡長子而是以政變功臣身份繼位皇帝的人坐穩江山。
“媽的找誰幫幫我呢?總不能一直去找皇帝老子吧?別說看見他,現在聽到他說話我都害怕得發抖,再者也見不到啊!找那些太監?也不行,現在身上下就兩個金子兒,見見他們比見皇帝費的錢還多,這可怎么辦?話說出去了,總不能等他問起來,說中校署不給人吧?他一定會說你怎么不來找我?我怎么說?我難道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