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子修。
也許長安分別之后就不應該再去找那個人,也許自己就不應該給他出那個毒計,也許當初給他治病后就應該直接回家,也許……
過去已經無法改變,起碼現在走還來得及。
還記得當初第一次相見,那人被揍得遍體鱗傷,長安那么大,卻沒有容身之所。
原本還以為是世人偏見,可如今看來,自己才是最傻的。
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他性行狡悍,唯獨自己,自以為眾人皆醉,到頭來卻是在助紂為虐?仔細想想,何其可笑?
走出春明門,踏著孤寂的雪原,向東走去,浐河已經結冰,但長安的還不似幽都那般寒冷,薄薄的冰面尚不足以支撐人馬在上面走過。
冷清的官道上沒一個人影,整條道路上只有太陽與他作伴,他牽著馬慢悠悠地走著,像是等著那人來追他,待走到浐橋時,他翻身上馬,不再等待,但他還是回頭望了望,當他看到身后白茫茫的天地上沒一個人影時,不禁垂下了失望的眼皮。
他轉過頭來,迎著朝陽走去,往灞河方向去的時候,身后好幾次都響起了馬蹄聲,每當聽到馬蹄聲,他便會勒住韁繩,但每次都不出意料。
當路過灞河時,馬蹄聲再次響起,他能感覺得到,是他沒錯,但這次他不再回頭。
“嗒嗒嗒……”
那人逐漸靠近,走到他跟前時,人和馬都急促的呼吸著,如此可知主人的急切。
白茫茫的氣從他們鼻子里冒出來,讓他想到了并肩作戰時的硝煙。
“怎么能不辭而別?”那人說。
江仲遜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呼了出來,望著天邊的朝霞,笑道“怎么舍得說再見?”
“你真的不打算留下了?”那人問。
他沉吟良久,咽了口唾沫,說道“不留了。”
那人頓時感到舌根兒被石頭堵住了一般,說不出話來,他明白他是為了什么才要離去。
他也明白他明白自己離去的原因,二人不再多說,只是就這么走著,他們生怕把那一層維持二人關系的薄薄的窗戶紙給捅破。
走過灞橋,他把馬一撥,雙手抱拳道“君侯,就送到這兒吧!”
“君侯……?”
那人的眼睛立刻紅了起來,他沒想到,這個尊貴的稱呼竟然讓人如此傷心,他低下頭,深深地嘆了口氣,從馬側的囊里拿出一副畫來,遞給了他,說道“吳道子的送子天王圖,你收了吧!”
他伸手把畫接在手中,苦澀一笑,說道“多謝君侯。”
這幅他長久以來便夢寐以求的畫作,此刻卻在他心中一文不值。
那人撥馬返回,待走到橋中央時,只聽一聲何郎!
那人趕緊轉過頭來望著他,莫非他……
“……當心夜半北風寒!”
那人怔了怔,強顏笑道“知道了,一路保重!”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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