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騎著馬躍上臺階,嚇得那老門子一個哆嗦,差點背過氣去,這可是南衙,誰敢這么造次?
他睜大了眼睛仔細一看,好像有一丁點的印象,但想不出到底叫什么,但這并不妨礙他來教訓教訓這個身穿黑袍,不知死活的小商販。
“這是哪家的小雜種?敢來這兒撒野!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界?”
老頭兒扯著嗓子叫罵著,一副上管天下管地,中間管空氣的做派。
“他娘的,還敢騎著馬……”
話沒說完,就感覺臉上被砸了一下,剛想破口大罵,卻被眼前的東西鎮住了。
這玩意呈長方形,中間橫著一道云梯,兩旁雕飾著銀魚,左右三對兒,前后一十二只,以玉石打底。
老頭就是瞎了眼也得認識這東西,這叫銀魚袋,五品以上才有資格佩戴,整個將作監,能配得起這東西的只有三個人。
一個從三品的大匠,兩個從四品的少匠,而昨天剛剛下來了通知,說上面多派來了一位以庶民身份代理將作少匠的貴人,再看看這位青年,黑衣,銀魚符,莫非……
老頭尚未來得及思考,卻被青年將魚符一把奪過,縱馬而入。
老頭一路小跑著跟在他后面,氣喘吁吁地問道“哎……貴人,貴人,您應該就是新任少匠吧?”
青年也不理老頭,一路飛馳而入,整個中校署的官吏們一個個從屋里走了出來,驚訝地看著這一幕。
將作監雖然不比其他地方,卻也是朝廷的衙門,中校署的官員們品階雖然都不高,卻也是七品的朝廷命官,你若是穿緋紅大袍進來沒人敢攔,黑衣服?商家子?你憑什么?
一個綠袍老頭罵罵咧咧地說道“這是要翻天啊?啊?誰這么大膽子?敢騎著馬闖進來?”
“此人莫不是新來的少匠?”高延秋問。
綠袍子老頭笑道“怎么可能?”
但剛說完就愣住了,仔細想想似乎有過一個這么通知,但他由于慣性思維,忘記了黑色服飾這一特征。
“新來的少匠叫什么名字?”綠袍老頭問。
“何明遠。”那同僚靜靜地回答道,
老頭驚訝地說道“就是……就是那個……”
同僚點了點頭,他對此人記得非常清楚,一聲雷震,驚動了整個大明宮,近幾日傷人的事件還鬧得滿城風雨。
綠袍老頭趕忙跑了出去“哎喲!這可真是麻煩了!這是混世魔王啊!”
中校署令裴元素正翹著腿坐在座位上喝茶,只聽一陣霹靂,一個黑衣青年騎著馬沖了上來,嚇得他二話不說,抱頭鼠竄。
青年勒住了韁繩,慢慢走到了他面前,問道“敢問上官,貴署署丞高延秋何在?”
裴元素身形龐大,行動不太靈活,腦子卻轉的比誰都快,打眼一瞅就猜出了此人身份,他可不想因為言語上的不恭敬成為這位的蹄下亡魂,要知道,這位可是什么都干得出來。
署令剛準備回答他的問題,只見從剛剛聚攏過來的人群中鉆出來一個五十多歲的綠袍男子,拱手做禮道“下官高延秋,見過何少匠。”
一個“少匠”引起了人們一陣驚呼,瞬間無數信息涌進了腦袋,見過他的,沒見過的,全部把一大堆有關何明遠的身份信息從腦海里調了出來。
凱旋游行,大鬧慶豐樓,下獄論罪,免職抄家,減死以黑衣攝將作少匠,嘖嘖嘖,這履歷,才二十五歲,就過完了別人的一生。
直到最后他們才從他那熟悉的面孔上想起來,他過去在中校署當過差,才想來那個眉清目秀,文質彬彬的何翰林。
何明遠調轉馬頭,并沒有走過去,而是待在裴胖子身邊,語氣仍然像剛才和過去一樣溫和善良,但他眼中戾氣卻無從掩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