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修便只皺眉盯著他。在今天這一刻,他覺得自己猜不透這位朋友的想法了——如果還能算得上是朋友的話。
他覺得短短兩天不見,李清焰的性情發(fā)生了一些改變。他變得不那么溫和,變得富有侵略性了。其實(shí)在之前的幾年中他一直希望李清焰能有些如此改變。這意味著他試著將喜怒哀樂展現(xiàn)出來,而不是把內(nèi)心想法隱藏在溫和的笑容之下。那樣子,他就能看清他的心了。
但不是在這個時候。
他只能嘆口氣、抬起手,在桌面上寫下最后幾個字——
小心結(jié)界。
再伸手將所有的字都抹去。
下一刻,兩人身邊的墻壁毫無征兆地變得透明,一個人跨過這透明的墻壁走進(jìn)房間里。
來者是個老人,枯瘦,個子高,身形與老方有點(diǎn)兒像。但相貌不同——此人三角眼、山羊胡,一臉刻薄相。作為一個“來者不善”的敵人來說,是相當(dāng)符合他的人設(shè)的。
在裴元修身邊站定之后先往桌上掃一眼,看到手掌抹去的痕跡,就說“郁老一直擔(dān)心你對你的這位朋友下不了手,看來沒猜錯。裴元修,什么時候變得婦人之仁了。”
不等裴元修說話再看李清焰“你剛才說的話是真的?”
可也不等李清焰說話,他又說“很快就知道了。已有人往鏡湖山莊去了。”
李清焰看著他“郁培炎呢?”
這人就笑了“你從前好歹也做過公職,郁老怎么會來這種地方?你們這些小輩,唉。”
他一笑之后就冷了臉,走到一旁的沙發(fā)上坐下“我在北山的時候,這兒是天下有名的堅(jiān)城。就是闖賊、韃子攻到這兒,城也從沒破過。如今卻壞在你們手里——我聽說昨晚這里出了個大妖,還和你有些關(guān)系?”
李清焰冷冷一笑“你是指被你們這些人引到北山城里的那個荒魂,弄出來的那東西?”
“哼。要引荒魂進(jìn)城,不過是借力而已。可惜你們這些小輩連力都借不好,反倒弄巧成拙,真不知平時都在做什么。這種酒囊飯袋之輩要在我那時候……非得砍頭不可。”他瞥一眼李清焰,“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么?”
“沒興——”
“那年先是闖賊過境,我守了九個月。闖賊糧草耗盡只得退兵,我又率軍出城殲敵,陣前斬殺了三個造化境。”這人還是不聽他說話,“隔一個月韃子又殺到,我守了三年。直到南邊的大軍合圍過來,我再出城斬了四個清妖薩滿。”
“昨夜可不是大軍圍城,你們卻把北山搞成這個模樣。裴元修,你是咱們在北山的負(fù)責(zé)人——就是這樣守我的城的?”
李清焰愣了愣,看這人“你的意思是,你是唐博青?”
這老人就冷冷一笑“還算你有點(diǎn)兒見識。落在我手里,你是插翅難飛了。乖乖在這兒等著吧。等山莊傳來了信兒證實(shí)你說的是真話,我就將你帶給郁老去。”
李清焰又愣一會兒,忽然也笑了笑“有意思。我今天算知道什么叫老而不死是為賊了。”
這個叫唐博青的老人便轉(zhuǎn)了眼,森然看他“你說什么!?”
“從前看書的時候讀過不少你的故事,今天的北山博物館里該還有你在前朝時候的石像。”李清焰仔細(xì)打量他,一挑眉,“你自己也該知道史書里怎么說你吧?”
“說北山原本是個山下小堡子,是你唐博青這個總兵在1644年駐扎于此之后,墾荒筑城,才初見規(guī)模。又說你當(dāng)年在這北山城里的時候雖然專權(quán)跋扈,但對軍民是很好的,自己也是罕見的清官名將。”
“然后到1669年的時候,闖軍過境,你守城不出,逼他退兵了。1670年的時候后金入了關(guān),也算是你扼住了向南的門戶,沒叫前朝在當(dāng)時滅國,又緩過一口氣。這么看,你是民族大英雄啊。”
李清焰搖頭一笑“后來說你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