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上翻滾十幾圈之后,李清焰才松開手臂。落地的一剎那他自背后伸展出雙翼,將四個人包裹起來。又因為不可思議的肢體協調性,他自己變成了個減震器——老溫夫妻倆兒的口鼻都滲出血,仍在昏迷,但好在沒死。
修行過的傅培儒沒昏——一旦被李清焰放開他便趴在地上嘔吐,身子搖搖晃晃,像還未從眩暈當中回過神兒。也許是腦震蕩……可李清焰沒心思去關注他的健康。
他只要他說話!
于是一把將傅培儒提起來,厲聲喝問“我剛才對你說了什么?!”
“……啊?”傅培儒下意識地應了一聲,作勢又要嘔。李清焰閃身避開,待他干嘔兩次又把他提起“剛才!我剛才對你的說的最后一句話!是什么!?”
他心急如焚。因為現在他的頭腦中有一種奇特的體驗——他自己覺得,該問傅培儒自己剛才說了什么。但這種感覺正在迅速褪去……他一點兒都不懷疑再過上幾秒鐘,他就會記不起“自己想要問傅培儒我剛才說了什么”這件事了。
這令他立刻聯想到了自己曾經寫過的那些紙條——“找到楊桃,帶她走,救她”、“找到楊桃,救她”、“救楊桃”——從前寫下那些紙條的時候會不會也是同樣的狀況!?
——當時記得為什么寫,可也像現在一樣,很快忘記了,然后只覺得……“它們突然出現在我身邊”!!
此刻李清焰的臉上顯出從未有過的猙獰。他全身被鱗甲包裹,也叫他看起來更加兇惡可怕。被這樣的一個人提著,即便傅培儒想問些什么也不敢問了——他張了張嘴“你……啊,我想想……你……你剛才對我說……好像是——時間,殺死裴元修!”
李清焰微微一愣。
兩秒鐘之后,他松開手,皺眉“什么?”
傅培儒跌坐在地,捂著自己的脖頸上被他的鱗甲所切開的細小傷口“……什么什么?你說的就是這個——時間,殺死裴元修!”
李清焰疑惑地瞪著他“嗯?”
傅培儒深吸一口氣,試著壓抑自己內心的畏懼感——他不明白這妖魔現在為什么是這種表現。他覺得自己記得沒錯!
“你不是問我,剛才你對我說了什么嗎?”他一邊觀察李清焰的臉色一邊說,“我現在告訴你,你剛才對我說,時間、殺死裴元修——這就是你說的話!”
李清焰沉默了兩秒鐘。
他不記得自己問過傅培儒這個問題了。實際上……剛才他的確救了這三個人。但那似乎是危急狀況中的本能反應。
傅培儒說的是什么意思?
李清焰舉目四顧。他們原本在泰清街的一片廢墟上,現在不知道被卷到哪兒了——因為建筑物都已面目全非。一些高樓傾塌,有些正在傾塌。街道上門市的玻璃窗全碎了,招牌統統被卷走。
一些樓房當中起了火、火勢飛快蔓延。車輛報警的聲音、幸存者的驚呼與哭號聲充斥雙耳,北山市仿佛經歷了一場超強地震。
原因他而晴朗的天空再一次布滿陰云。那是被南門二所摧毀的半座城市熊熊燃燒而燒出來的云……不知里面有多少人的骨灰!
郁培炎……李清焰深吸一口氣。
今日不殺他……他自己就對不起這千萬的亡魂!即便殺了他,他自己也有罪孽難還了!
可就在邁步走開之前,他還得弄清楚傅培儒對自己說的事情——因為一個念頭飛快地劃過腦海。
很像是……那六張紙條。
傅培儒說自己問他自己剛才說過什么,說明他自己之前曾說了一句話——該是那句“時間——殺死裴元修”。
可他現在都不記得了——不記得自己說過這句話,也不記得自己問過傅培儒!
這個人……現在面露惶恐之情站在他身前的這個人,該不會說謊。
因為沒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