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寂靜的山林中時,朝陽仍未完全升起。
弗拉迪?采佩尼站在山坡上沉思一會兒,才開始慢慢下山。在剛剛結(jié)束的會面中,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現(xiàn)在,在現(xiàn)實世界中,他的頭腦仍是理智而清醒的。他能夠記得剛才說的那些事,也記得在橢圓形辦公室中那個小世界里發(fā)生過的談話。
他意識到自己來此的目的達成了——從此用不著再被l先生告知一切。
可一個念頭忽然又從他的頭腦當中冒出來自己真的已經(jīng)記得一切了嗎?
他記得的是,就那個叫做李清焰的人與l先生暫時達成了一致——l先生的這一階段計劃需要他。于是他得暫且按下為將在未來發(fā)生的事而復仇的念頭,轉(zhuǎn)而盡量避免與李清焰的沖突。l先生承諾,如果自己這樣做,他也將盡最大努力不叫最壞的情況出現(xiàn)。
對此,弗拉迪在內(nèi)心中有自己的打算。或許雙方——這是指他與李清焰——的確可以避免戰(zhàn)爭。但不會是以他這一方的完全妥協(xié)為前提,他要采取的是另外一種方式。這一點,在未來幾天有充足時間考慮。
記得的另一件事是,l先生表示要暫時中止豐饒女神工程一號機的試驗。弗拉迪記得的是,l先生如以往一般沒有告知自己為什么。也如以往一般,為了叫自己在這種情況下接受他的“建議”、另外承諾將某些先進技術(shù)進行補償。
然而弗拉迪心中的困惑正來自于此——他真的沒有對自己說“為什么”嗎?
還是如以往一般……記憶被抹去了?
亞美利加合眾國總統(tǒng)在山坡上停下腳步,又思考了一會兒。
這一次會面叫他得到了一些東西,但他遺憾地意識到,所得到的這些,卻叫他想要更多了。
對l先生的政策需要調(diào)整。他想,剛才在聽到有關(guān)神靈的事情的時候,自己受到巨大沖擊。可現(xiàn)在回到現(xiàn)實世界,身邊寂靜的叢林又叫他略微平靜下來,于是剛才所聽到的那些事情,也仿佛變得遙遠了。
“得叫你們自己去感受”。他想起了這句話。l先生的確深諳人性……而自己也的確打算這樣去做。
……
……
亞細亞時間2018年10月28日早上9點44分。
李清焰站在五四農(nóng)場生活區(qū)東側(cè)的一棟三層小樓頂上,又盯著黃華婧看了一會兒。
發(fā)生在北山市區(qū)的災難已經(jīng)過去將近三天,幸存者們都離開了搖搖欲墜的城市,被疏散到周遭的農(nóng)場中以及被肅清的荒野中。
難民們的白色帳篷圍繞巨大的城市廢墟被搭建起來,在極高空處看,這叫北山極其周邊仿佛也成了一只巨大的眼睛——帳篷構(gòu)成了眼白,而北山城區(qū)則是灰色瞳仁,無神地、直勾勾盯著天空。
其實更像是“死不瞑目”。
城中大火已被撲滅,搜索、救援幸存者的工作一直在繼續(xù)。來自四面八方的救援隊伍匯聚一處,誕生許多感人的、奮不顧身的故事。這場災難在新聞中被定性為“恐襲”——這種事會引起巨大恐慌,但相比事件之后的真相,如此恐慌也算是最好的結(jié)果了。
也理應會有許許多多的新聞工作者來到一線進行報道。李清焰原本是打算從他們之中選出一個的。
然而在出城的時候,他偶然間看到了黃華婧——在十幾天前,曾被裴元修請來的“外援”。當夜她的鏡頭記錄下了自己與周云亭之間發(fā)生的一切,又在之后成為郁培炎對付自己的手段之一。
他對這個女人原本沒什么好感,甚至在想這個人會不會也是郁培炎、裴元修那些人當中的一員。因此,對她多留心了一天。
可隨即發(fā)現(xiàn)自己對她的認知似乎略有些偏差。
在他原本的印象里,這個女人既然可以被裴元修利用,就說明該是個沒有什么原則的人。這種人很常見,因為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