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嘿嘿……哈哈哈哈……”
鬼魅瘆人的笑傳遍山谷,瞧見她血淋淋的雙手捧著的東西時,我倒吸一口涼氣,扶著樹強撐身體。
她的手上,正捧著一顆腫脹變形的女童人頭——王琪兒的人頭。
原來,那果籃下藏著的便是王琪兒的人頭。她將王琪兒的尸體領回家,砍下頭顱,將尸身塞進爐灶焚燒,只是未燒盡,便帶著頭顱匆匆上山掩埋。
“為什么?”
這令我百思不得其解,她為什么要這么做?而且聽方才的語氣,她對王琪兒充滿畏懼及恨意。
她將頭顱憤怒甩下,用雙腳瘋狂踩跺,原本扭曲腫脹的五官更加猙獰。我沖上去阻攔,被她一手推開,蓬頭垢面下露出森然厲目。她將目標轉移向我,大吼一聲沖過來將我撲倒在地,雙手死死地掐住我的脖子。
“你也是他們派來的?嗯?那就死吧!去死吧!反正……我連自己的親閨女都殺了!”
最后一句如五雷轟頂,一遍又一遍凌虐我的意志。
當初,無塵推出這樣的假設,我不信。我想,一個母親,十月懷胎苦苦生下骨肉,生活再艱難也不會擯棄為母的本性,不會去害自己的孩子。
我抓住她的手,企圖拼命扳開,同時,順著這肌膚,進入她的腦海意識,看到她的記憶。
一個多月前,案發的那個夜晚。
“龜孫子,龜娃娃……”
樸家庭院,竹掃帚高揚、落下、高揚、落下……重重地落在一個柔軟的小身軀上,小身軀蜷縮成一團,拼命用手捂著腦袋,于事無補,掃帚所至之處,盡是青紫淤塊。
出人意料的是,小身軀沒有嚎啕大哭,只是任由抽打,她不是不疼,不是不想哭,而是不敢。
僅小一歲的胖弟弟坐在一旁的板凳上,美滋滋地啃著糖葫蘆,理所應當地看著娘親教訓姐姐,又不是第一次了,況且他是男丁,他才是娘親的心頭肉。
“嘭”地一聲掃帚柄斷裂,樸氏終于停下,怒意未減,嘴里依舊罵罵咧咧“老娘真是遭了什么孽生你這么個累贅,因為你是女娃娃,你爹拋下咱一走了之,你有什么用?我當初怎么就沒掐死你?現在還要起早貪黑的養活這個家,養你這張嘴!弟弟比你小,況且是個男娃,多吃幾口怎么了?怎么著?弟弟的份你也貪?”
小身軀挪了挪,低言委屈“我沒有……”
“沒有?難不成壯娃娃誣陷你不成?”
王小壯晃動著小胖腿,指著姐姐煽風點火“阿娘,就是她!姐姐想搶我糖葫蘆!”
“好家伙!”樸氏怒意更甚,一甩丟掉掃帚,去尋新的教訓工具。
趁次之機,奄奄一息的小身軀爬起來,沖向熟悉的某處墻角旮旯,三兩下翻了出去。
“嘿!龜娃娃!”尋得新工具的樸氏正巧瞧見這一幕,氣急敗壞地沖出屋院追了上去。
出了城,越了橋,一路追至城外行江岸邊。小身軀跌跌撞撞逃至一棵枯木槐樹下,磕了三個響頭,露出袖口的銅鈴手鏈,拼命搖晃。
可是該等的沒等到,追來的樸氏抓著她的頭發往回拽。這一次,她終于爆發了,反抗了,她抓住樸氏的手狠咬一口,平日未修的尖銳指甲瘋狂抓向樸氏手臂及胸口。
這突如其來的反抗令樸氏更加怒火中燒,反撲上來與自己的女兒扭打在一起,最后,怒火控制大腦,憤怒之下竟失手掐死了這個弱小的身軀。
或許長期的凌虐讓她上了癮,扼殺竟如此順手,輕而易舉地扼住那瘦短的脖子,稍一用力,脖頸斷裂,一個活生生的生命就此隕落。
雙目圓瞪,王琪兒死死地盯著這個生她養她、同樣斷送她性命的母親,反抗反抓的小手緩緩松開、滑落……脈搏徹底停跳。
樸氏慢慢松開手,癱坐在地,看著眼前逐漸冰冷的尸體發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