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動作停至半空,薄唇終未落下。緊接著,他整個人抽身遠離,悶聲笑了起來。
我懵在當場,半天才明白過來。
“剛才你說的那些……都是胡謅的?”
胡謅的?包括最后一句?
“不然呢?也只有你這樣的魚腦袋會信,小魚兒啊小魚兒,別人說什么你就信什么,遲早要被拐了去。”
如果說方才他說那一句化進我心里,那么這一句就如利刃,一刀刀扎進心口。仿佛自己硬生生剜出心肺,卻被人踩于腳底,肆意踐踏。
頓覺渾身難受,從心絞到碎骨般的難受。
不爭氣的淚如洪水決堤,奪眶而出。然而嘴上還是死要面子的強撐,甚至還帶著自嘲的笑意“我就說嘛,你又不是瞎子,怎么會看上我?”
背對著無塵,我拼了命地蜷縮著身子,想把自己揉進狹小的空間,那么方才被高高舉起又毫不留情摔碎的自尊也能藏進來,再小心翼翼地保護好。
是了,是不該癡心妄想,他和吾師兄一樣,別說看不上,甚至瞧不起。我究竟在委屈什么?被欺騙的怨恨?被糟賤的自尊?更多的是徹底明了這份愛慕之意在別人眼中不過是個笑話。
黑夜寂靜,以至于掩不住低低的欷歔嗚咽聲從床塌的里側傳來。
“小魚兒?”
一只手輕輕搭在我肩上,卻是徹骨的寒涼。我慌忙抹了淚,挪了挪身子撇開他的手,強顏歡笑“我沒事,就是想念嘉馨了,看葉小姐有爹爹疼愛很是羨慕,我連爹娘長什么樣子都不知道。”
每次偷哭被發現我都用這個借口,在外人看來孤兒凄涼,想得如何可憐,可是這么多年自己早已習慣,根本沒有父母的概念。
“真的?”
“嗯,時辰不早了,睡吧。”
聽到身旁之人躺下,我才松口氣,默默拉上被子。
一夜未眠。
第二日,原本離開的吳夫人改了主意,說莊中有妖不放心未來兒媳,執意同孟大當家一樣留住下來,直至妖孽除盡。其實看吾師兄痛苦不愿的表情,我大致猜到,吳夫人不過是希望兒子多和葉小姐親近,不能再讓他跑了。
葉莊主雖然名面上同意我們,但對我們加了諸多要求與規矩。比如藏劍閣、鑄劍閣、后院李大夫的住所等近半的地方不可踏足,外男更是不可踏足葉伊人的庭院。
所以,無塵候在外頭,我獨自一人去見葉伊人。
葉伊人的庭院種滿奇花異草,美不勝收,廂房掛滿紫色帷幔,擺放雅致,爐香四溢。
她招呼著我坐下,掩著手帕輕輕咳了起來。
“葉小姐,您病了?”
她點點頭,聲音嘶啞“昨夜略感風寒,不礙事,已讓李大夫瞧過了。倒是妹妹你……”
“我怎么啦?”
她的眼神在我臉上游移,語氣心疼“你的眼睛……怎么腫得跟桃子似的?莫不是君少俠欺負你了?”
我趕緊揉了揉眼睛,笑笑“沒有啊,估摸是我睡前喝多了茶水。”
提到茶水,她臉色變了變“于姑娘莫要貪嘴,以后你們的伙食我會安排著送去。”
我想起無塵說湯藥有毒的事,試探性地問“葉小姐,昨晚的湯藥我忘了喝,不知是誰送來的?待會我自己去討吧。”
“都是莊中丫鬟熬的。不用你討,既已留客,不必拘謹。”
想繼續問又吞了回去。即使知道是誰送來的也不能斷定,因為這湯藥必經多人之手,很可能被半路截下放毒。不過葉伊人好像很注重我們的飲食,親自派人來送,總叮囑我不要亂吃亂喝,該不會她知道些什么?
不過她總是含糊其詞,似乎有難言之隱。
“對了,葉小姐,昨晚發生的事可不可以詳說一次?”
還是正事比較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