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東深配合完警方調查從警局出來后天色已是大亮。
警局的門臉很小,不大的院子停兩輛警車就能被塞滿,院落長了一株歪脖子的扶桑樹,枝椏不大卻盛了朵碗大的花,紫色,歪脖子的位置被架了一豎桿兒,用紅布條固定,紅綠紫這仨顏色搭在一起著實辣眼,但一想就是民警同志的直男風格。
昨晚外調的警車都停在院外馬路邊,一輛連著一輛,山一程水一程,盤山路入小溪村的,車玻璃和車身上都是蚊蟲小咬的尸體,連同他們的那輛大越野,停在那也跟從廢棄場撿來的似的。
隔著一條窄街是條丁字口,丁字口朝南一溜是集市,臨近中午集市快散了,來來往往的不少身穿少數民族服的人,有背著竹簍的,也有拖著買菜車的。
興義還是一如他們來時的那么熱鬧。
陸東深沒立馬回車里,站在臺階上叼了支煙,剛點著,就見一女子被兩名警察帶進院里,他微微瞇眼,吐了口煙霧。
女子看清了陸東深后馬上又低頭,經過他身邊的時候停了一下腳步,晦澀喃喃,“對不起,我那么做只是為了錢。”
韋蓉。
剛入小溪村時發現追蹤器后最值得懷疑的對象,果不其然。
至于她是如何被接頭人選上的,如何安裝追蹤器過程的陸東深已經沒興趣知道,這些事自然是要交給警方處理。
楊遠打來了電話,語氣十分亢奮,他很少這樣,上一次他這么亢奮還是因為陸東憑著超額利潤業績成功進入陸門董事局,成為最年輕的股東的時候。
一晃這么多年過去了,楊遠還會高興得跟個孩子似的,那就是天大的好事。
果然,他在手機那頭說,成了,成了!一個詞的基礎上又重復了一遍,落進陸東深的耳朵里震得耳膜都生疼,他一手夾煙一手控手機,面色沒太大的波動,壓在心頭的一塊石頭卻如期落地了。
他沒說話,吐了大團煙霧,也順便吐了這段時間以來的隱忍。
楊遠那邊嗓音還激動著,“你繞了個彎,下了一盤大棋,現在終于到了你殺回陸門的時機了!”
陸東深聞言這話眉梢染上凝重,“我要去趟西奈山。”
手機那頭一怔,然后說,“我聽說了秦董的事,但是東深,暫時沒消息也算不上是壞消息,有可能是那邊的信號不好……”陸東深心頭有點亂,離開秦川后他就一直在等消息,等靳嚴的,等正在西奈山工作的陸北辰的,等所有他在秦川時替他調查的電話……楊遠在那頭沒法勸說,也不能催促陸東深趕緊回陸門,更不能提醒他說晚回一天就會增添一份風險,沒消息的畢竟是秦蘇,孰輕孰重在陸東深心里拎得清。
“衛薄宗的事我知道了。”
楊遠轉了話題,“四年前關于夏運城的情況,你沒必要瞞得滴水不漏吧?”
陸東深并不奇怪楊遠的耳聰目明,他淡淡開口,“人都過世了,沒必要了。”
“是為了夏晝吧。”
陸東深走到垃圾桶旁彈了煙灰,道,“讓她覺得我欠了她一條命不是挺好嗎,有些事不用讓她知道,添堵。”
那頭一聲嘆,“你啊,我也不知道說你什么好,也幸虧夏晝對你沒壞心眼,她要是真想對你使壞,我看你是防不勝防,而且也不想防吧。”
這邊通話剛結束,在里面寒暄得差不多的饒尊也出來了,跟陸東深一樣點了支煙緩口氣松松勁,“你行啊,先是陸起白再是陸振名,現在再搭上個衛薄宗,你二叔那一派的勢力算是在你手里折戟沉沙了,陸東深,你眼睛看得遠,手伸得長,心也狠。”
這話說得似褒更似貶,陸東深沒惱,輕笑,“還多虧了尊少。”
饒尊瞇著眼睛吐了口煙霧,“不是為你,只是因為夏夏,總不能看著她將來守寡吧。”
陸東深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