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仕政的心被撕成了兩半。
一半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大明因亂政與戰火而生靈涂炭,一半是他同樣不愿意看到的,兒女遭羞辱殞命。
更何況,不管他怎么做,福建燒起的戰火已經勢不可擋,朱瞻基一死,朱高熾的太子爺是否還能做下去?
皇上北伐,估計也是難以還朝。天要亡大明,又豈是自己憑一己之力,能夠阻止?
他看著易呈錦默默的點了點頭:“好,我答應。”
易呈錦顯然很高興,又大笑著說:“本王就知道,父皇不會輕易把你的名字,寫在名單的第一個。好!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朱文至的人,成王朱文至!哈哈哈哈......”
“微臣......見過殿下......”
正堂的門被推開了,吾辰良和程濟一起走了進來。
二人上前將方仕政扶起來,方仕政看了半天,才確認他們就是,當年隨建文帝出逃的兩位故人。
“方兄,多年不見,走在路上,恐怕你都要認不出我了!”吾辰良爽朗的笑道。
“吾兄、程兄,慚愧啊!當年沒趕上和先皇一起走,如今我也是延口殘喘......沒想到,有生之年,我還能見到你們。”
程濟笑道:“沒看到建文帝的小殿下重登帝位,我們哪那么容易死?”
他和吾辰良一樣,吾辰良還帶出個兒子,他卻滅了個滿門,程映雪是他后來娶妻生的孩子。所以他倆一直都是堅定而狂熱的復朝分子。
易呈錦似笑非笑的看著這三個父親的舊臣,靠他們?自己還沒有傻到那個程度,這些老家伙熱情有余,可就是不夠心狠。
利用暴民暴亂,他們又怕失了民心;利用朝臣造反,他們又怕朝堂不安。就連讓他們糧食出去,制造災荒,都還要自己費盡心思綁來兩個大活人。
幾時心血來潮,又說不干了,本王找誰哭去?
剛才方仕政的表情他看得清清楚楚,說殺他兒子,他尚能忍受,可以說到讓他的女兒去教坊司,他的臉色就變了。
看來有三個兒子,和只有一個小女兒,就是不同。
既然做,就要做絕。
這次吾辰良的信息本來是聯絡了福建官臺山的一撮暴民,和山東白蓮寨的暴民余孽一起,搞了一個什么“同樂會”,易呈錦一看,雖然會有一點效果,不過,這點暴動只會給朱高熾父子帶來麻煩,卻不會傷筋動骨。
他立刻親自去了一趟福建,一邊策反官臺山的王均亮,誘騙大量乞丐、流民上山,一邊聯絡到福建衛的指揮使熊琦。
這個人,可是魏謙那本冊子上的人。
有一次,魏謙查到熊琦與倭寇勾結,專門騙取朝廷抗倭的軍費,自己與倭寇二一添作五平分。
為了滿足倭寇常年在海島上欲求不滿,他還每隔一段時間,就到沿海城鎮、臨海漁村,去抓大姑娘小媳婦,親自送到倭寇船上。
就這么個人,他能幫自己!
到時,福建就不是一個小小幾千人的暴民起義,而是殺朝廷命官、幾萬人暴動,加上大量倭寇進犯的修羅場。
可惜,這個朝廷命官,是個他熟悉的人,那就是去招安的呼延錦。
為了陷阱足夠深,深到朱瞻基一踏進去便永難翻身,該犧牲,就得犧牲。
哪怕是曾經同他一起翱翔藍天,又救他一命的......兄弟。
人生就是這樣。易呈錦眼神迷離,沉醉在他自認為光芒四射的,獨角戲。
忽然他耳邊傳來方仕政的聲音:
“殿下,微臣現在可以將兒子、女兒帶回去了嗎?”
易呈錦微微一笑,指指旁邊的座椅道:“不急,本王還有一件事,要與方大人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