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查抄、論罪賈珍賈蓉一房,此事不經邸報明發,是以賈政并未事先得知。
但一個錦衣衛千戶帶頭,數十個錦衣衛總旗、小旗、校尉、力士,風風火火開進寧榮二府后街,這么大陣仗,早已經買辦的奴才傳回榮國府,闔府人心惶惶,不知出了何事。
西路榮慶堂,請安的賈赦、邢夫人、王夫人,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賈母慌了“珍哥兒究竟又犯了何事?惹得我不痛快,璉兒,你帶人去看著、打探,但有消息,再回報給我,唉……”
“是,老祖宗?!辟Z璉淡淡看了一眼王熙鳳,王熙鳳壓下急切之意,心里有鬼,不免擔心賈珍賈蓉牽累自己。
黛玉、寶釵、李紈、三春竊竊私語,賈惜春小手顫抖地捏緊裙角,面色煞白,小臉惶恐。
……
寧榮二府后街廊下,賈璉、賈薔帶人過來時,發現賈琮、賈蕓也在。
賈琮小心地跟在領頭千戶余彪身后,仰頭伸長脖子往前看,院子中心,堆放了金銀財寶、珍珠首飾、瓷器珍玩。
細看之下,還有斗牛服、坐蟒服、火槍、火藥。
賈璉行色慌張地過來行禮,他有五品同知頭銜,但副千戶是從四品,賈璉看到了賈珍、賈蓉被枷號,跪在前方,尤氏、銀蝶等女眷被人拿一條繩子圈在院子右方一片場地,提帕抹淚,回想族兄以往交情,賈璉心中一痛“千戶大人,族兄一房到底犯了何事?”
“犯了何事?”余彪冷笑“論罪還有些時日,不過同知大人看看,這是什么?斗牛服!坐蟒服!這是皇上賞賜才能穿的,安能私制?火槍、火藥一概由有司衙門嚴禁控制,你們想干什么?造反嗎?”
賈璉、賈薔悚然變色!
他們二人,是與賈珍賈蓉最親近的族人了,賈珍惡事多多少少有一些,不可能沒有罪名,在他們看來,這沒什么,哪個勛貴家族沒點仗勢欺人的勾當?
私制斗牛服、坐蟒服,屬于僭越,這屬于皇家賞賜才能穿、縫制,是一種很高的榮譽。
畢竟一族各房,誰也不能完了解彼此的私事,這一件事賈璉賈薔也不敢肯定是賈珍自己這么干,還是有人栽贓陷害。
實際上,在衣服、轎子、儀仗上面僭越的事情,是屢禁不止、常見的情況,比如商人地位低下,不能穿絲綢,但他們不是能回到家里偷偷摸摸地穿嗎?邊遠省份,在家穿龍袍,不告發,也沒事,這只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私藏火槍、火藥,又牽扯到“走私”,罪名愈發大了,錦衣衛想栽贓,奉承皇帝,還不容易么?
賈薔屬嫡系,從小由賈珍養大,視賈珍如父,心感悲戚,但抄家論罪一事,他又生恐危及自身,賈珍哀求、可憐巴巴的眼光望他,賈薔刻意躲閃開去“千戶大人,這一家抄家論罪,畢竟同宗,可有牽連呢?”
這是來者最關心的事,賈璉、賈蕓、賈琮皆豎直耳朵聽著。
“本差不敢打包票,但抄家不是滅族,你們過慮了。賈珍、賈蓉忤逆圣上,斷不會輕處。他們這一房,不是有位進士老爺賈敬嗎?”余彪倨傲道,他這一生早已雙手血腥,作為皇帝的工具,多次代行抄家了。
賈璉急忙開脫“這一位進士老爺出家修行多年,屬空門中人,不在世俗,按例不應論罪?!?
“那就成了,也省得我們多跑一趟?!庇啾胝f完,賈璉又道“這一房有一位小姐在西府,不知……”
賈琮掃掃右方場地的尤氏,尤氏身材屬于嬌小玲瓏型,一直在哭泣,還有佩鳳、偕鸞、文花、婆子媳婦,右邊有小廝奴才們。
余彪大致看了這些女人一眼,心腸忽硬忽軟,想起教坊司的那個朱秀簾,不耐煩道“這我不清楚,總要案卷定了下來才知道,說不定圣上皇恩浩蕩,那位小姐不在此列,至于夫人女眷們,一律充進教坊司!奴才一律發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