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從我進宮初識瑩妃直到現在,我是第一次在瑩妃臉上,看見這種表情。
怎么形容呢,就是,如果此刻,皇貴妃或者元帥站在她面前,她能直接撲上去,一口一口活生生的咬死他們。
婉昭媛扶著瑩妃坐好,軟言細語的耐心安慰。酥酪自告奮勇的進里間屋服侍高升。我怕自己最笨說錯了話反而讓瑩妃難受,便起身掀開簾子走進里間屋,只見酥酪漱了口,而后含著一口藥汁,打算借用細小的竹管,把口中的藥汁一點點喂到高升嘴里。
高升脖子沒問題,所以一直掙扎躲避。酥酪起初有些心急,以為高升是那里不舒服,考慮到高升不能說話,她就先把藥汁吐掉,從頭皮開始,一處處往下問,但高升都沒什么反應。
“他不是要告訴你他不舒服,他是不好意思讓你這么服侍他。”我看出端倪,走上前去拍了拍酥酪的肩膀。
高升“嗚嗚”兩聲,表示我說的是對的。
“怕什么?”酥酪淡定的再去漱口,回來如法炮制,“高大人做暗衛比鯉魚兒早,那您就是鯉魚兒的哥哥。我和鯉魚兒成了親,他哥哥也是我哥哥。如今哥哥受罪,弟弟不在身邊,我當弟妹的服侍您是理所當然的事兒。再者說來,此事隱秘,一時之間找不到可信人服侍,我不過是臨時頂著,等瑩妃娘娘找到人了,我還回去伺候我們婕妤娘娘呢。高大人別想這些有的沒的,就是鯉魚兒現在這里,也會說我做得對。”
高升眨眨眼,眼角流下淚水。酥酪已經低頭去喝藥了,我拿過帕子來,給高升擦去眼角淚痕。
“你別激動。”見高升又要“說話”,我趕忙笑著搖搖頭,“這會兒了,咱們也不論什么主子不主子的,你正經主子在外面生氣呢,我沒能耐勸他,進來看看你,也算幫她的忙。你家主子的德行你是知道的,她現在氣不順,再看見我這個我無用的閑人,只怕要拿我撒火兒。所以我也是借著照管你,躲開她,你只當是幫我,如何?”
“油嘴滑舌的!在里面編排我是吧?”
我剛才聲音故意高了些,瑩妃知道我是存心慪她來和我玩笑,為了緩和高升的心情,她十分配合的在外面叫罵起來。
我見高升眼底都是笑意,便放心的走出來,迎面正對上瑩妃寒冰似的面孔。
我不敢言語,在婉昭媛的示意下,乖乖坐在一邊椅子上喝茶。
瑩妃不吭聲,婉昭媛不說話,整個屋子里,只聽見里間酥酪溫柔的話語,和高升偶爾的“吚吚嗚嗚”聲。
約莫過了兩盞茶的功夫,酥酪從里間走出來。
瑩妃冷冷的看向酥酪,酥酪壓低聲音說道“藥里有安神止痛的成分,高大人已經睡熟了。”
瑩妃點點頭,褪下手上南詔國進貢的珍珠手串,沖酥酪招招手,等酥酪走上來,直接把那珠子放進酥酪掌心。
那珍珠顆顆都有拇指大小,圓潤光滑,白中透粉。酥酪不敢收,連忙后退搖頭。
瑩妃扯過酥酪袖子,力氣極大的把珍珠串硬給她套上。
“瑩妃娘娘何必如此?”酥酪滿臉泛紅,“才剛在里間屋那番話,我是真心實意的。”
“我賞的,就是你的真心實意。”瑩妃勉強勾起嘴角,沖酥酪笑了笑,“從發現高升,到找大夫,送人回宮,這一路你有勇有謀本就該賞。才剛在屋子里,你細心照顧高升,說話辦事處處妥帖,全然發自真心,更該獎賞。”
酥酪看向我,我點點頭,她抿嘴一笑,給瑩妃施禮后,戴著那串珠子退到一旁。
婉昭媛看看瑩妃,抬手從頭上拔下白玉錯金釵,也叫酥酪上來,直接賞給了她。
“昭媛娘娘這是?”酥酪捧著簪子,無可適從。
“瑩妃都賞了,鯉魚兒是我的人,我不賞,不是矮了她一頭么。”婉昭媛邊說,邊皺眉噘嘴的扮鬼臉,說完還撇了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