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長衛枯坐了一夜,不知不覺,日上三竿。
陽光照亮了他的后背,他卻只看見眼前的陰影。
秋風掃過,卷起院外的落葉飛入靈堂,打在他垂地的手上。
秦長衛木然地低頭,撿起那片枯葉,空洞無神的雙目看了看,其實,什么也沒有看進去。
忽然,有什么擋住了陽光,像吞噬光明的黑暗向他壓來。
他恐慌地扔下枯葉回頭,有人站在門口,遮住了光線,逆光下,一個魁梧的輪廓,他一眼便認了出來“雷彪!”
雷彪踏入門檻,來到他面前,雙膝一軟,跪了下來,重重磕了一個頭。
他紫脹著臉,沉重地道了句“秦老弟,我,我對不住你!”
秦長衛愣愣地看著他進屋,跪下,磕頭,麻木的心突然像受到了極大的刺激,騰地跳起來,指著他哆嗦道“雷彪,你,你……”
秦長衛囁嚅了半晌,到底沒能說出話來,余光瞥見一張凳子,他邁起發麻的雙腿,走過去,抄在手里,二話不說便砸到雷彪身上。
“砰”地,凳子狠狠地砸下,雷彪的身體卻猶如銅墻鐵壁,巋然不動,凳子卻殘了一腳,滾到地上。
秦長衛但覺不解氣,信手抄起什么,便向他砸什么,不一會兒,屋里所有能拿得動的物事,便都招呼在了雷彪身上。
到最后,再無可取之物,秦長衛開始拳打腳踢,將僅剩不多的力量,盡數發泄出來“畜生!我可有絲毫對不起你,你為何如此待我!你害得我家破人亡,為何不索性殺了我,如今我一個親人也沒有了,我活著還有什么意思?”
秦長衛打著罵著,氣喘吁吁,手腳逐漸酸軟,倏爾腳下一趔趄,坐到地上,頹然嗚咽。
雷彪摸向右靴中,拔出一節短槍,槍尖對著自己,遞給秦長衛,道“事到如今,我說什么也沒有用了,錯已鑄成,秦老弟,你殺了我吧。”
秦長衛鬼使神差地接過短槍,雷彪扯開衣襟,露出結實的胸膛,伸出兩指,按在自己心臟的位置,提點道“從這里刺入,你就能報仇了。”
秦長衛又恨又疑“你又聽了那賤人的話,想使詭計不成,你以為我當真不敢殺你?”
雷彪垂首道“我對不住你,就是千刀萬剮也無法彌補,你殺了我,用我的血肉來祭奠你的家人,只是,求你原諒阿羅,她也是一個可憐人?!?
“阿羅?就是羅晶晶那賤人?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長衛突然覺得很好笑“真是天大的笑話,你居然說她是可憐人?她那樣一個蛇蝎心腸的女人,你居然覺得她可憐,她到底給你灌了什么迷湯,讓你這樣死心塌地為她賣命?”
雷彪抬頭,握住他的手一拉,將槍尖對準自己的胸膛,悲聲道“秦老弟,你殺了我,別問啦!”
秦長衛怒道“別叫我秦老弟,我沒你這樣的大哥!”
秦長衛手一抖,槍尖便刺入了雷彪的胸膛,“噗”地一響,滲出一絲鮮血。
秦長衛心中一驚,拔出槍頭,鮮血便冒了出來,染紅了雷彪的衣衫,也濺在了他的臉上。
“啊!”
秦長衛腦子一空,丟了短槍,不知所措“來人,來人??!”
他又驚又怕,大喊著跑出去,迎面一個紅衫女郎又將他逼了回來,這女郎正是羅晶晶。
羅晶晶踩著蓮步,踱進屋內,像朵艷麗的牡丹,聲音酥軟得令人心醉“師兄,事到如今,也沒什么好瞞的了,那些前塵往事,我自己都看開了,你不愿說,我替你說。”
“師妹,你怎么來了?”雷彪訝然道。
羅晶晶道“師兄,就你那點下迷藥的手段,還得問我拜師學藝才成?!?
她看向秦長衛,又道“秦爺想知道我給師兄下了什么迷湯?”
雷彪依舊跪在地上,挺直了胸膛,無視流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