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云顫栗著,想擠出人群,跨上馬去,腳下卻有如灌鉛,走得異常艱難。
忽而,他頸上一陣麻疼,腦中一嗡,昏了過去。
梅吟芝及時扶住他癱軟的身體,問梅吟修道“三弟,你怎么把他給打暈了?”
梅吟修道“他心智已亂,再這樣下去他會把自己逼瘋的,吟羲,吟歌,你們將他送回梅花塢,交給大哥好好看顧,其余人馬跟我來。”
梅吟歌義不容辭“好,姐夫就交給我們了,你們快去尋姐姐,我們在梅花塢,等你們的好消息。”
梅吟芝將即墨云交給梅吟羲,便與梅吟修等人率眾而去,僅剩下梅吟羲,梅吟歌和梨花,還留了三匹馬給他們。
梅吟羲將即墨云扛到馬背上縛好,自己翻上另一匹馬,牽著這一頭的馬韁打馬上前。
他回頭道“只剩一匹馬了,你們倆就一起騎吧,吟歌,照顧好你表姐,我先走一步。”
梅吟羲說完,便踢了下即墨云那匹馬,并轡離去。
梅吟歌在后頭嚷道“喂,說好的一起帶他回去的啊!”
梨花笑道“他們明擺著嫌你多余,找個借口支開你,你以為呢?”
梅吟歌翻身上馬,回嘴道“我多余,你不也是個累贅么,你還不如我呢,最起碼,我不需要有人背著到處跑。”
“你!”
梨花本欲撿石子丟他,但想了想,還是壓下小姐脾氣,服軟道“好啦好啦,都這種時候了,我也沒心情同你拌嘴,快帶我回去吧,這么晚了,我娘該擔心了。”
梅吟歌得意地一笑,向她伸出手去。
梨花把手交到他掌心,他便猛地一用力,將她拉上馬背,道“快抱緊我,不然回頭你摔下馬去,可別怨我。”
梨花哪里同他客氣,雙臂環住他的腰,道“我準備好了,快走吧。”
梅吟歌這才策馬前行,挑了平穩的路走,以免顛得她難受。
今晚若非事出突然,這兩人共騎一馬,吹著風兒閑閑行著,倒也頗為愜意。
大婚之夜,梅花塢里亂作一團,人人心里皆不好受,思過崖上,獨臥冷衾的梅吟香又何嘗不是輾轉難眠。
他手里捧著那壇女兒紅,時不時小小地抿上一口,再蓋上泥封,生怕多喝去一點,以后便再也喝不到了。
這是嵐嵐的喜酒,嵐嵐的喜酒啊……
黑夜里,一顆淚珠沁出眼角,滲入鬢發。
酒不醉人人自醉,他只抿了幾口,人便已醉了。
還是醉了好,一醉不醒,煩惱便沒了。
只可惜,他醉的只是皮囊,神智卻還清醒,他甚至能清晰地回憶昨日兩人爭食,笑談,并肩共賞晚霞,執手相看淚眼,還有她烙在自己唇上的那個,輕柔而深刻的吻。
他情不自禁地抬指撫了撫唇瓣,昨日之事已成過去,今夜她已為人妻,洞房花燭夜,她斷不會想起自己,可他一想到那紅帳里的綺麗,身上下便如有千萬只蟲蟻在啃噬,直令他痛不欲生。
他的指節緊緊捏住酒壇,繃得幾乎已經麻木,為什么他們之間只能追憶過去,卻無法擁有未來,為什么……
他猛地坐起,扯下泥封,一仰脖子“咕嚕咕嚕”地,將那壇女兒紅一飲而盡,這無解的答案只能在酒里找尋……
這一夜,迷亂又痛苦,漫長又煎熬,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睡著的,又是何時睡著的。
他只知道,當他再睜開眼來時,正午的陽光已經照進洞室,亮得刺眼,今天是個好天氣。
他懶洋洋地丟開懷里的酒壇,疲憊地窩進又冷又硬的被褥里。
他仿佛一夜之間老了十歲,耳不聰目不明,反應也遲鈍了許多。
他迷迷糊糊地又合上眼去,入口的光線似被什么擋住了,室內一下子暗了下來。
他不情不愿地睜開一絲眼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