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折騰下來,不知不覺天已快黑了。
阿桃給嵐兮提了盞油燈進來,手里的還端著一碗白米飯,米飯上蓋在一撮青菜,兩塊燒肉,還淋了一勺肉汁。
嵐兮頓時便覺腹中饑餓,看著那碗飯,眼里冒出了精光。
阿桃放下油燈,將碗遞給她,道“姐姐,我給你送晚飯來了。”
嵐兮連忙道謝,雙手捧過飯碗,便扒拉起來。
阿桃的目光掃到那還剩下的半碗肉湯,咽了咽口、水,問道“姐姐,你這湯是不喝了嗎,這里頭還有好多肉呢!”
嵐兮見狀,看了眼碗里的燒肉,便猜到他們準是舍不得吃,只做了自己的份。
她將肉湯端到阿桃面前,有些難為情地道“阿桃妹子,你要不嫌這碗湯姐姐動過,你便拿去吃吧。”
阿桃喜出望外“真的嗎?”
嵐兮將碗塞到她手中,將自己碗里的燒肉也夾到那碗里“姐姐不吃肉,你吃吧。”
阿桃有些猶豫“可是這樣,爺爺會怪我的。”
嵐兮道“你放心,我不告訴你爺爺,而且,我還有件事要拜托你,所以,這便當是謝禮了,你說好不好?”
“好!”
阿桃聽她這樣一說,便痛快答應了“姐姐有什么事,盡管吩咐我好了。”
嵐兮指著墻邊立著的幾匹新布,道“方不方便拿幾套你爹的衣裳來,那些布便留給你們做新衣吧。”
阿桃甚為歡喜,擂鼓般地點著頭。
她捧著一碗肉奔了出去,不一會兒又捧了好幾件男子的衣衫回來。
嵐兮將飯碗擱下,伸手接過衣衫,都是齊齊整整的,看來,她是將她爹的好衣裳都拿來了。
阿桃看了幾眼那幾匹布,有些不好意思過去拿。
嵐兮便起身,將布匹親自推到她身上,讓她放心拿走。
阿桃笑得牙花子都露出來了“太好了太好了,過年有新衣裳穿咯!”
嵐兮不由一愣,是啊,這都入冬了,再過兩月便要過年了。
往年都是與外公一起在滴翠谷過,又或者和外公、爹娘、吟歌一道,在玉雪居里過。
一家人圍坐一起吃團圓飯,一同守歲,一同放爆竹,其樂融融。
翌日,還要到梅花塢給爺爺,以及眾位長輩拜年。
過年熱鬧的景象,一下子在腦海里浮現,嵐兮怔在當地,剎那間,恍如隔世。
“姐姐,你怎么啦?姐姐,姐姐……”
“啊!”
嵐兮回過神來“沒什么,姐姐還沒吃完,你去做你的事吧,這碗筷,我回頭自己洗。”
阿桃抱著那幾匹布,開心地道“姐姐將碗放灶臺上,回頭我洗便好。”
嵐兮送阿桃出去,又關好門,眼望著沉睡的梅吟香,一點恨意襲上心頭。
她捏起拳頭,憋著一身的勁兒,忍了好一會兒,忽地,情緒似潮水般傾瀉而出。
她倚靠著門,慢慢滑落了身體,抱膝埋頭,飲泣吞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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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吟香醒來時,已是七天后的事了。
他的燒是在兩天后退的,可燒退了,人卻仍處在半昏半醒中。
如是又拖了五天,才徹底蘇醒過來。
那時,他只覺十分刺眼,似是積累了一輩子的陽光,在那一刻,照進了他的眼睛。
他頭腦混沌,疲憊不堪,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噩夢。
夢里一望無際都是黑暗,一絲余光也沒有。
他長途跋涉,希冀在黑暗的盡頭,能尋到那抹渴求已久的光。
可是走了許久許久,他始終看不見那抹光。
他幾乎就快失去所有的信心了,這時,天際仿佛傳來熟悉的呼喚。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