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接近他們,那群endi(食人的怪物)可是會把你吃了的!”當食死者到來時,人們總是會不斷這樣躲在角落里面,飽含畏懼的向同伴們說著的,似乎是用這種將恐懼分享給同伴方法,就能讓他們內心自己的恐懼得到消解一樣。
回憶起那些在他們很小的時候就突然消失的親人,所有人非常清楚,一旦他們的病癥達到了最終階段,這群穿著黑甲外罩著黑袍的怪物,就會踏著沉重的腳步聲,在雪夜休眠之時悄然敲響大門,強硬的將他們帶到神殿地下的教堂之中。
對于所有人來講,那里都是一個神秘而恐怖的地方,有人說那里血肉裝點而成的、有人說那里是無數白骨筑起的、有人說那里是通向深淵的巨口、也有人說那里是大地的傷痕。
既懼怕著,而又不得不依賴著,這就是食死者與患者們之間矛盾的關系。
就在這荒誕的寂靜之中,阿列克謝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就連那肅然的誦經聲一起。
食死者這項職業他已經干了十多年了,而阿爾昆岡的這條的長路,他也同樣已經走了無數遍,連每一塊磚他都能認得清。
在寂靜中,風兒將那縷來自遠方的歌聲帶來了。傾聽者寒風的話語,阿列克謝將目光順著望向了遠方。
在那視線的盡頭,一個相比那狂風暴雪,而極其渺小的身影正不斷向著阿爾昆岡這個小鎮走來,并未被掩埋在蒼白的雪色中。
他非常清楚,在這片沒有了太陽、終年被暴雪籠罩著的詛咒之地中,除了只能在各個聚居地間流浪的食死者外,絕不可能有任何人會選擇離開自己的家鄉。
“異、異鄉人……?”阿列克謝微微回憶著怎么說話,勉強擠出了這十幾年來除了經文外的第二個單詞。
——何處而來?何處而去?
——身份為何?目的為何?
他隱藏在食死者裝甲下的軀干開始了輕微的顫抖,明明腦海中一時間想了很多很多,卻又始終無法真正付諸于行動。
在那眾人驚慌的投射而來的目光中,阿列克謝唯有那歷經生死的而磨練出的戰斗架勢不變,令他保持著本能性的戒備,也讓人們得到了一絲難以形容的安心感。
“……你們、在這里、或者、躲起來,我、去看看!”阿列克謝回過神來,冷靜的下達了命令。
在摻雜著絲絲縷縷歌聲的寂靜中,所有人本能性屏住了呼吸,等待著那抹昏黃的火光靠近這邊、聆聽著那往昔被他們視為災厄的沉重腳步聲。
在那仿佛凝固的時間中,阿列克謝緩慢而堅定的前行著,直到那個黑點終于變大到能夠辨認之后,巴薩羅謬的身影緩緩出現在了他的目光中。
——只有一個人嗎?
阿列克謝有些失望,心中的火焰微微有些黯淡。
——但是……哪怕只有一個異鄉人也好!
不知多少個風雪的日子過去,作為一個食死者,阿列克謝終于代替他的那些前輩見到了全新的轉機,證明了在這片被詛咒的大地上,他們的存在其實并不孤單!
——會是朋友嗎?會是敵人嗎?
——我們真的會抱著相同的理念嗎?
抱著忐忑而不安的心情,阿列克謝駐步在了原地,將手中的燈旗插在大地之上,在內心誦念起了那句自己唯一會的經文。
隨著那道人影的逐漸變大,巴薩羅謬的衣著、樣貌終于緩緩出現了阿列克謝的目光中。
這是一個散發著妖異魅力的俊美男人,舉止間極有吸引力,令所有人在看到的那一剎那都會本能性的投以目光。
他有著一頭及腰的漆黑長發,一雙充盈著笑意金紅色眼眸,神色溫和,又隱含著不容置疑的堅定,最令人訝異的是,是他額角兩側的長角,一對是粗長猙獰的牛角、而另一對則是鋒銳扭曲的羊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