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園村。
于山一大早起來,劈柴挑水掃院子,然后又扛著鋤頭到地里鋤了一會兒草,等到日頭升到半空,陽光白晃晃地刺在他黝黑的皮膚上時,他才擦把汗扛著鋤頭回家。
他娘于劉氏已經早就將早飯做好了,此時正坐在正堂里納鞋底。他妹于芳正對著鏡子用燒黑的木棒學著描眉,聽到他回來了,立馬將鏡子收起來,順手就拿起旁邊那個繡了不知多少卻仍只有一片形狀怪異的樹葉圖案的繡繃,裝模作樣地繡起來。
“山回來了?瞧你累的,全身是汗,趕緊洗洗過來吃飯,娘去盛飯!”于劉氏笑著放下手里納了一半的鞋底,站起身去廚房盛飯。
“嗯,俺娘你下回自己先吃,別等俺!”于山脫了身上被汗水浸透的禿膀單褂,光著上身走到廚房外頭放著的大水缸處,掀開木蓋,直接用葫蘆瓢舀水朝頭上澆,涼水順著頭臉流下,滑過他肌肉結實的脊背,黝黑的皮膚愈發顯得油亮亮的。
于山今年二十一了,正處于男子最血氣方剛的年齡段,卻因為種種原因而至今還沒有娶到媳婦。
于劉氏已經盛好了稀飯端上桌,又從腌菜壇子里里夾了一碗黑咸菜。
于山擦干頭臉和身子,換了一件干凈的禿膀單褂,正要坐到飯桌上吃飯時,順嘴問了一句:“川呢?”
于劉氏表情一怔,干笑著順過話題:“別管他了,咱們先吃,山啊,你多吃點!”著遞了一個稍微大點的窩窩頭給于山。
于芳撇撇嘴,對她娘如此給她二哥打掩護的行為很是看不慣,當下就快嘴道:“他還在床上躺著呢,都十九了,還整窩在家里養膘,廢人一個!”
“啪”,于山將筷子用力拍在桌面上,于芳嚇得脖子一縮,但嘴上還是聲嘀咕道:“俺的是事實嘛,村里現在誰不他?”
“你閉嘴吧,真是吃也堵不住你的嘴!”于劉氏瞪了于芳一眼,再轉頭就不見了大兒子于山,知道他是去西隔間了,當下就追了過去,“山啊,你好好跟你二弟啊,別動手打他,他已經夠……”于劉氏“苦”字還未出口,就聽到她二兒子于川的慘叫聲傳了過來。
“嗙嗙嗙”一頓拳頭狠擂之后,于山將還光著上身,下身只穿著一條大褲衩,屁股還露半個出來的于川拖了出來。于川一直慘叫不停,哭得眼淚鼻涕直流,看得一旁的于芳飯都吃不下去了。
于山見于川被拖出來后仍然像癱爛泥似的歪坐在地上哭,心里的邪火越發旺盛,抬腳就踹,然而這一腳卻并沒有踹中于川,卻踹在了于劉氏身上,于劉氏當場被踹跌在地上,捂著后腰,臉色發白。
“俺娘你怎樣了????”于山嚇得趕緊去扶她起來,一邊替她揉后腰被踹的地方,一邊也紅了眼圈,聲音都帶了哭音,“俺娘你咋能自己上去擋呢?你這不是讓俺遭人罵嗎?俺為啥揍他你不知道嗎?俺是氣他整像個廢人一樣窩在床上,這樣下去,他這輩子還咋指望???俺娘啊……”
于山也哭出了聲。
幾年前他因為目睹了他爹被槍誤殺的場面而嚇傻了一段時間,后來好了,他便代替他爹擔負起養家的重擔。這幾年他辛辛苦苦任勞任怨地將整個家支撐起來,他告訴自己,他是家里的頂梁柱,他不能喊苦不能喊累,但他現在不傻了,他都二十一了,他也想有個媳婦知冷知熱,有個自己的娃喊自己爹啊,可是有誰替他操心過他的終身大事嗎?
去年臘月里,原本跟著光親爹走了幾年的二弟于川突然就回來了,一回來就抱著他娘嚎哭。他娘見他二弟哭成這樣,本能地就認為是他二弟在外頭受屈了,也陪著流了一宿的眼淚,一邊哭一邊將光和光他爹都罵了無數遍,她白養了光,光親爹恩將仇報。
她也不想想,這些年家里之所以過得比村里其他人都滋潤,還不是因為光他親爹關照了鎮上的一個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