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沙彌一見她靠近,便松開一個缺口讓其進(jìn)到兇殺現(xiàn)場。
四下里適才還紛雜喧嘩的人群此刻如同被鎖住口舌般鴉雀無聲,惟有后面大雄寶殿的梵音依舊,如春燕繞梁,逶迤不去。
這是佛門重地,渡劫解厄求來生的好地方,卻有人毫不在意地將此處變成殺人的修羅場。
趙重幻委身開始仔細(xì)檢驗?zāi)撬勒摺?
這是位打扮樸素的中年男人,一身短打布褂,肩上耷拉著一個包袱,包袱整整齊齊,沒人動過。
目測此人大概五尺九寸,中等體型,皮膚黝黑,手上老繭厚重,鞋襪上有些草屑灰塵,看起來像是個做粗重伙計的鄉(xiāng)下農(nóng)夫。
他半附身在地,一柄匕首深深扎入背心,血染透布褂,一臉驚詫不已的疼痛表情凝固在臉上,眼睛半睜,似有無限酸楚不甘。
他身上無其他傷口,顯然是一刀斃命。尸體依舊溫暖柔軟,好似突然困頓了便不講究地直接癱在地上睡去了一般。
他手上還死死抓著請來的祈福用的香燭,原是一場未來期許的祈福之旅,卻不料竟演變成他的黃泉?dú)w路。
趙重幻察看完死者,掏出自己的手套戴上,輕輕拂過那把匕首。
那是一把普通的匕首,烏鐵制作,把柄上沒有什么花哨的裝飾。
匕首呈橫面干脆利落地穿過衣物扎入死者血肉,兇手力氣不小,手起刀落,沒有飛濺多少血跡,直接從后面心捅入內(nèi)臟。
她扒開衣物觀察著傷口,手上還做出模擬握刀殺人的動作。來來回回幾次,她眉梢微微一跳,眸光一凜。
趙重幻驟然回頭望向如飄萍隨浪聚齊在一處的香客們,春水汪洋的眸銳利地打量不遠(yuǎn)處的人群。
那里好奇有之,害怕有之,焦慮有之,擔(dān)憂有之------凡此種種,倏地,一個異樣明亮的目光在她眼前一晃,轉(zhuǎn)瞬消失。她定睛再細(xì)看,卻依舊只看到那一群惶恐又好奇的眼神。
趙重幻梭巡一遍,自然也掃過那陷在人群的兩個韃人。她目光似不經(jīng)意流淌過他們,他們還是一副坦蕩蕩的模樣打量著她。
她起身,指了指死者道:“不知可有人認(rèn)識這位逝者?”
剛為亡者念完一段超度經(jīng)文的副主持立刻也附和問道:“哪位施主認(rèn)識亡者的請告知我等,小僧等會唱一遍《心經(jīng)》為施主祈福!”
昭慶寺大和尚親自誦經(jīng)祈福這可是天大的福分,此諾一出,角落就有個同樣似農(nóng)夫打扮的中年漢子探手出來,畏畏怯怯道:“我認(rèn)識他,他是我們鄉(xiāng)里的!我們一起來的!”
副主持一聽此言,頓時面露慈悲,對趙重幻道:“勞煩小差爺問問吧!”
趙重幻將那人喚出人群,詢問了一些簡單問題。所幸這個中年農(nóng)夫還算口齒清楚,很快就將死者生平說了一遍。
死者,秦老達(dá),臨安城外胭脂里的普通農(nóng)戶,壯年喪妻,無子,守著幾畝薄田過活。為人忠厚老實,從不與人結(jié)怨,即使隔壁刻薄鄰居常常占他便宜他也只是笑笑了事。
今日這香會他已期待許久,因為不富裕,所以不可能每次臨安城香會都可以來城里燒香。這一次是積攢了半年的收入才能成行,與同鄉(xiāng)的幾個人一起趕了半夜的路一早才到了臨安城里。
趙重幻聽那同鄉(xiāng)如此一番講訴,眉色不動,很是安靜。
一個忠厚老實的鄉(xiāng)下鰥夫,只為燒香才來到這臨安城里,也就是說不應(yīng)該有人是尋仇才殺的他。
而他包袱也未被動過,況且今日的臨安城要說荷包里沉甸甸的那是數(shù)之不盡,犯不著去盜竊個窮苦農(nóng)戶。
不圖財,不尋仇,色更談不上,那此人何以會大庭廣眾下殺了這個農(nóng)戶呢?
趙重幻正在思慮,突然那廂邊有人尖聲叫道:“這人衣袖上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