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重幻似無所覺,徑自走進書齋,廖瑩中看了謝長懷一眼,恭謹?shù)仡h首,隨后也走進去,關(guān)上了門。
謝長懷靜靜注視著那緊緊閉合的雙合門,潭眸沉入幽邃的夜色中,俊雅肅正的身形中依稀現(xiàn)出幾分凜冽來。
少頃,他轉(zhuǎn)頭瞥了一眼身旁伺立著的洛河,眸光沉墨,有肅殺之色掠過。
“去,讓他們盯緊了賈平!若是趙姑娘不能全身而退,就將賈平的一只耳朵、一只手送過來!”
謝長懷的聲音輕卻冷酷,仿若幽夜枝頭孤立的玄鴉,蘊著從地府中泛出的寒氣。
洛河低頭恭應(yīng),然后不動聲色地慢慢退入黑暗中。
玉立堂書齋內(nèi)。
上座端然而坐的是一身常服的賈平章,而座下有二人,一個是坐著的木鴻聲,另一個是立在一側(cè)的翁應(yīng)龍。
見趙重幻進來,都一致看向丑怪單薄的少年。
“見過平章大人!”趙重幻不卑不亢地行禮。
賈平章并未讓她起身,一雙厲眼死死盯著她,表情也諱莫如深,沉不見底,如同暗夜中伺機而動的獸面,依稀閃著凜凜幽光。
趙重幻只垂著頭,跪在地上。
隨后賈平章端起幾案上的茶盞,慢條斯理地啜了一口,瓷器輕擦的動靜若尖刺扎入諸人的耳中。
立在門邊的廖瑩中注視著一切,目光幽暗,齒關(guān)緊扣。
木鴻聲也端詳著趙重幻,悠閑自若,唇角斜勾著,一副看好戲的神態(tài)。
而翁應(yīng)龍的視線亦落在趙重幻纖細的側(cè)影上,隱隱森寒,甚而似有一股欲置對方于死地的恨意。
少頃,賈平章才緩緩開口:“聽說你已經(jīng)找到關(guān)于九姨娘被毒殺的一些證據(jù)?”
趙重幻抬眸迎視著對方,眼神鎮(zhèn)定,開口道:“小人確實找到一些蛛絲馬跡!”說著狀似無意地瞥了翁應(yīng)龍一眼,欲言又止。
賈平章耷拉的眼皮子也掀了掀,一道精光射向翁應(yīng)龍,后者微微垂下了頭。
“那就說說吧!到底行兇之人是誰可有眉目?這事又怎么跟翁家扯上干系的?”他也不讓趙重幻起身,只淡淡道。
顯然翁應(yīng)龍已經(jīng)擺出姿態(tài),提前將此案中被卷入的翁大娘子的糾葛老老實實向他的主子交代了。
趙重幻收回視線后,挺直脊背,波瀾不興道:“既然大人想聽,那就容小人在此給諸位講一個故事吧!”
“話說開慶初年,平章大人回天臺祭祖,在府上無意遇到了來送繡品的范氏,范氏年方雙十,年輕貌美,甚得大人青眼,于是便納進府來!”
“可是,當(dāng)年,范氏其實早年曾與一位天臺的書生結(jié)過親,后來范家家道中落,對方家中就尋找理由退了親!”
賈平章聽到此節(jié),陰沉的眼中寒光更甚,但是卻沒有打斷趙重幻。
而其他座下的人都垂著眼,連呼吸都幾不可聞,就是木鴻聲原本看好戲的表情也漸漸收斂起來。
“范氏后來被平章大人一起帶回臨安府,這樣平靜的日子就過了幾年!一直到五年前,范氏無意去了一趟華藏寺,在寺內(nèi)遇到了些不尋常或特別的事,雖然目前為止,我們還都不清楚她遇到了什么,但是顯然這促使她有了常常去華藏寺的理由!”
“從此,但凡初一、十五,她一次不落,都會虔誠地去華藏寺拜佛!也許真是華藏寺的菩薩更靈吧,很巧的是——”
她清泠泠的目光若月色,偏眸環(huán)視了下周圍幾人,唇角微勾。
“從去年起,翁先生的娘子也常常去華藏寺拜佛!而且,據(jù)說,翁大娘子是個特別虔誠、心善的人,往寺內(nèi)供奉都是一車車的送!”
笛上春行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