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張繼先所言,何寺卿若有所思地輕捻著胡須,少頃看向趙重幻道:“姑娘,你對此事可有什么看法?”
趙重幻回神。
她迎向何寺卿的目光,微微沉吟下道:“假會之案事關(guān)重大,其中內(nèi)情錯綜復(fù)雜,小人不敢輕下妄斷!若是此案與那如意來首飾鋪子的江湖騙子有所干系,也許臨安府會追查此案!”
“不過,”她眸色浮出一絲憂慮,“蔣姑娘的兄長蔣輝在皇城司自絕時,小人恰巧也在現(xiàn)場!從現(xiàn)場來看,蔣輝自絕的過程的確非常怪異!”
“因為據(jù)說他當(dāng)時是被人舉報,倉促被捕!如此一來,他顯然來不及去準(zhǔn)備自絕的毒物!當(dāng)然,除非他早就做好隨時殞命的準(zhǔn)備,提前將毒物藏在身上也為未可知!”
“可如若不然,那么他在皇城司卻還是可以服毒自絕,毒物的來歷就讓人不得不好奇了?”
她遠(yuǎn)山眉微聳,清絕的眉眼間皆是不言自喻的意味深長。
諸人聽到此處,不由臉上都浮出一份洞察隱秘的恍然。
“此事確然牽扯甚廣!”何寺卿黑沉著臉。
李寺丞也忍不住撇撇嘴,隨之湊近大家神秘兮兮道:“下官還聽到一段閑話!話說那皇城司內(nèi)前幾日還出逃了一個叫飛燕子的盜賊!如今市井里都在傳,說那個狡猾的盜賊是買通了其中一個獄卒,趁夜逃走的!”
何寺卿濃眉一抖,瞥了下屬一眼,李寺丞熊熊的八卦之火瞬間被上司一眼瞪滅了。
趙重幻勾了勾唇瓣,垂眸又思索了下。
“至于王石頭醉中所言,即使平章公子真因為嗜賭而偷賣家產(chǎn),那也是平章府私務(wù),最多只算得紈绔犬馬罷了!跟王石頭受人收買毒殺人命,也暫時看不出有任何干系!”她繼續(xù)客觀道。
“王石頭尸身的勘驗疑點(diǎn),小人當(dāng)時在案冊中都記錄得相當(dāng)詳細(xì)!可即使如此,平章大人還是讓結(jié)案,顯然,平章大人不愿大理寺再追究下去!我想,大人對這種情形必定非常熟悉!所以此事并非合你我之力便可以繼續(xù)下去的!”
何寺卿深思著頷首。
“大人也說,阿巧——阿巧姑娘被人謀害,報案的昌邑夫人竟未曾通過府上長輩而自行其事,其實,我想大人若真要再去平章府查探,其中阻撓的力量大概不小!”
“雖然平章府接二連三有人殞命,但是,比起那二位姨娘,王石頭、阿巧等畢竟也不過只是卑下的仆役而已,絕不再允許大理寺興師動眾進(jìn)府查勘此案!”
話至此,趙重幻眸光也微晃,隱約有風(fēng)雷涌動。
一時,諸人沉默。
何寺卿也目光晃了晃,似欲言又止。
少頃。
何寺卿還是開口道:“不知姑娘能否借一步說話?”
趙重幻微怔了下,繼而馬上起身,恭敬抬手示意:“大人這邊請!”
二人隨之走出留云亭,在諸人矚目下來到池邊的一株碧綠碧綠婆娑的柳樹下。
張繼先從亭中遙望著趙重幻纖秾合度的身影,目若沉水。
李寺丞生怕冷落了眼前這位道骨仙風(fēng)的青年,趕緊倒茶,尋找話頭閑談。
“道長可是自幼與趙小哥兒——不,趙姑娘就一起在虛門宗修道?”他笑著打聽八卦。
張繼先收回視線,溫和答道:“正是!她來時未及始齔之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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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廂邊。
“公府想無事,西池秋水清!”
何寺卿負(fù)手望著碧波蕩漾、積水生煙的西池,緩緩吟了兩句劉夢得的句子,“這王府西池的風(fēng)光還是如此秀麗!”
趙重幻也瞇著一只眼睛環(huán)顧王府秀麗如畫的風(fēng)景,神色如常,但心口卻還是如微風(fēng)拂過的西池碧水般蕩起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