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地,施彤長吁一口氣,說“那日,我出現在她的面前,拿刀抵著她的脖頸,只要一劃,就能殺了她。膽小怕死者遇到那樣的狀況不該是求饒嗎?有骨氣的或許直接仰頸,不懼生死。可她竟然勸我放下恨意參加科舉,考取功名,入仕途重振施家。”
施彤無奈的苦笑一下,接著說“被陸銘遠尋到的那一刻,我以為必死無疑了。竟然幸運的被司宮臺總監沅引所救,天家特意召見了我,后來我才知道,之所以這樣幸運,皆因公主早已經替我安排好了這一切。要報仇時最悲哀的事,便是仇家善良。公主正直、愛民,比許多王孫子弟做得都好。”說出口后,郁結許久的心情也變得坦然了。
“她的父王、皇祖父滅了我的家族,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為忠。我明白這理,卻非圣賢,心中自是有怨言恨意。施家的血仇,她并非兇手,可女替父還債也是說得通的,偏偏她又救了我,若不是她早就委托中官大人尋我,我豈能活著來這里祭拜血親。分不清該感恩還是該怨恨,即使不愿牽扯,但的的確確承了她一份救命的恩情。人生如戲,戲本子都不能這樣演的。”施彤心中矛盾,感喟不已。
想想被救后,他萬分感謝中官大人的救命之恩。大人神色淡淡的說公子客氣,是受公主所托。那時,他還是罪臣之后,這敏感的身份誰知道了都躲得遠遠的,不前去告密就不錯了,還費心為他打點安排。向來是雪中送炭的少,落井下石的多。興盛時人人與你稱兄道弟,遭遇變故敗落之際,深刻體會著世態炎涼。
顧大人面無表情的聽著,一言不發。馬兒悠悠前行,主人卻心事重重。
“你是在意公主的吧!”不是問,而是肯定的語氣。
齊大人與長樂公主的緋聞,只要去年在袁州城待過的誰不知曉?才子佳人,原就是世人最愿看到的故事,難免引人遐想。
“你們之間經歷、牽扯的更多。”公主前去永州就是為了顧琰羲,無意間他聽過公主與小乙的對話,還有坊間的傳聞。
“不過,你們在一起,為世人所不容,朝中那些迂腐的大臣還指不定要如何抨擊呢。”定要‘苦苦相勸’,高舉所謂的倫理道義的大旗,步步緊逼,要求別人遵循他們眼中的規矩活。而大多時候,那份‘規矩’都是一座牢籠,囚禁一生。
黑長的睫毛掩了晦暗的眸光,許久未出聲的顧大人聲音冷硬的說“我不需要得到他們的諒解。”
四家出事時,他們沒有挺身而出,如今來了精神,故作‘義正辭嚴’的說教。
施彤仔細望了顧大人一眼,俊逸瀟灑中帶著一絲桀驁,心中默默說了句果然,顧大人與公主之間情事,并不是謠傳。
施彤忍不住問“公主也這樣想?”
顧大人神情冷淡,緘默不言。
施彤挑了下眉,單眼皮一瞇,微笑不語了。
——
涇王出殯這日,天陰沉沉的刮著北風,讓人感到莫名的壓抑與悲傷。
昌榮大長公主千里迢迢趕了過來,同行的還有端王。二人輩分高,張羅著招待幾位老親王及王妃,還有各位皇親。近來李家接二連三子嗣薨故,使得幾位老親王滿面愁容。
下葬隊伍過于龐大,宣元帝與百官等在殯宮門口。
擇吉時,禮官高唱一聲“起。”杠夫將梓宮抬起。
行臻與樺绱在正殿,迎面碰到陸太后被人攙扶著從偏殿出來。真是怕什么,來什么!
陸太后看見樺绱先是一怔,驀地鳳眸如淬了毒一般,斜睨瞪視。
行臻暗道不好,陸太后猛然沖過來,身后侍奉她的宮女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陸太后已經站在長樂公主面前揚手扇了下去。行臻忙擋在樺绱身前,被陸太后大力拍打在肩膀上,下巴還被尖長的指甲劃傷了小道血口。
盛安長公主忙讓兩名高壯的嬤嬤上前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