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感激的大約是明皇給了我一道圣旨,一道任何人無法反駁的圣旨。”他不提明皇,但皇城為官,是避不開的,總要人在他面前提到明皇時期的政治。
原先怨明皇不問緣由,草芥人命。可是君要臣死,何須緣由。他的仇恨也只能尋到陸銘遠、王鈺嵩這里,再深的委屈與怨恨也不能質問君王。
“為什么要選擇走這樣的路?”明知險阻,為何不繞道而行?
“我的選擇,源于你的選擇。”眸光沉沉,低聲回道“若是你已經嫁人生子,若是你已經將年少的那段感情忘了,若是你沒有讓世人知曉長樂公主有多癡情,若是沒有把陸銘遠他們的注意力引去你那里。”
她已經為他做了這么多,他怎么可能去娶一名陌生女子,心無旁騖的與別人白首到老。
“我又怎么會放不下,心中只能容你一人。”悅耳動聽的嗓音說著最動聽的情話。
不得不說,顧大人這樣的容止說起情話來的確深情,令人難以拒絕,況且他本就是樺绱心中深愛的人。不感動是假的,建了半年的鐵墻今日土崩瓦解。
樺绱心砰砰的跳,歡悅而又激動地手都微微顫抖。不知該怎么拒絕,又該說些什么。她含淚靜靜的看著他,一陣猛烈的夜風將絲裙吹向他那邊,與他的長袍糾纏。
“可是,我沒有勇氣去面對那些非議。”她退縮了,還不能與他比肩而立。
“那就慢一些,但——”他抓著樺绱的手抬起來,說“別再放開它。”
蔣雨霖戲言叫他尋名姑娘親近,好讓她醋一醋,認清內心。可是他舍不得,他的公主實在經不起那些傷害了。
有動靜,樺绱轉頭望向東面拐角,兩名小僧手提燈籠立在那里,也不知道聽去多少?
樺绱轉頭瞪了顧琰羲一眼,他一定聽到有人來,卻不提醒她。忙與他退開些距離,一邊致歉“小師傅,打擾了。”
兩位小師傅倒是客氣的回禮。
剛要走,卻見這人站的比白楊樹還挺拔,一點兒要離開的意思也沒有,尷尬的只有她自己。又過來拉著他的手欲往樓梯那里走。
她沒有拉動他,卻被他一把拖回來,抱著她上了欄桿,翻身躍下,嚇得樺绱一聲尖叫緊閉雙眼,他唇角漾起了一絲幾乎察覺不到的笑意帶著她翩然落地。
“去哪?”他雖問了她的意見,可是當樺绱腳踩大地,睜眼顧睨,已經又回到了夜市。
一晃神,好像什么都沒發生,可是樺绱的心境有了變化。謀權者,果然善用心計。兵法用兵策略有一計就是——攻心為上。
他牽著她的手,走向繁華的街巷,無懼路人的目光。她掙脫不開,只能跟著他前行。四周的歡聲笑語,燈火通明吸引了她,她嘴角也染了笑意,黑瞳映照一片燦爛。她直視他寬闊的肩背,以及二人緊握的手,有一瞬間好像回到了少年時。
他手中有薄繭,有力且溫暖,被握著,真不想放手啊!
顧琰羲轉頭看她,問“怎么了?”就看著她專注地望他,淺淺一笑,眼中卻滴落一滴淚。
樺绱搖搖頭,習武之人向來敏銳,自然是覺察到她的目光。可樺绱不知道,顧大人覺察到的目光豈止她一人。
斜前方的茶館二樓,倚窗談笑的兩名高門閨秀在人群中認出他們,須臾,五六名千金小姐紛紛走到窗前朝他們這邊張望。而旁邊酒樓中走出一群官僚,有工部的熟人,應該是酒局散時,偏巧碰到,他還與其中二人對視了。自然不能上前應酬,畢竟身旁還有她,即使沒有回身,也知道正被這群喝得酒足飯飽的同僚目送中。
可是他不會去提醒樺绱,他們在一起并不是見不得人的事,總有一日要公開,擇日不如撞日。許是愧疚,顧大人轉著手掌與她十指緊扣,并放慢腳步并行。
樺绱看了他一眼,并沒有上心。有樂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