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野外實際上十分喧鬧,這座涼亭倒算是一個難得的清凈之地,一面是不算大的幾片農田,另一面則是一條還算寬闊的河道,若不是任務的坐標給到這邊來,通常是不會有人到這個角落里來的。
卯二姐原本也是個愛笑的姑娘,在多年以前她遇到了一個人,明知終究是有緣無分,可她卻仍然抱著希望,就那樣固執的堅守著。
但到底只是她一人的執念罷了,她的心意始終未曾得到回應,沒過多久,她的意中人輾轉離開,再也沒有消息,她便也不再笑了,只是每日到這涼亭里來,望著那蕩著微波的河水黯然神傷。
于是江南野外的這座涼亭里多了一位多愁善感的姑娘,人們都說她是因愛生劫,這才入了情障,執念難解。
“今日是個好天氣,原本應當是心情舒暢,可姑娘為何滿面愁容呢?”
“第一次見他時,也是這么晴朗的天,天空中萬里無云,水面上波光粼粼,我也是這身衣裳,一切都是那一天的樣子,一點兒都沒變。”
“時過境遷,早已是物是人非,姑娘心中其實也明白,不是嗎?”
卯二姐取下頭上的玉釵小心的把玩著,曉箬注意到那玉釵中間似是有一道裂痕,許是曾經摔斷過。
“那天我也是這般煩悶,不小心摔壞了這支玉釵,那時他恰好從旁經過,替我修好了玉釵,又陪我聊了許久,直到我的心情好些了他才離開。”
“聽聞姑娘常在河邊徘徊,他既是見了姑娘心情不好,大抵也是怕姑娘一時想不開自尋短見。”
“真的只是這樣嗎?我與他素不相識,無端端的,他何必為我操心呢?”
許是因為江南野外常常會有爭斗的緣故,在卯二姐看來,這世上是不會有無緣無故的善意的,若是有人忽然向一個萍水相逢的人伸出援手,定是有所企圖,這或許也是她心結的根源所在。
“這有何難解,每個人的心中都有柔軟的一面,便是換了誰,也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年輕的生命就這樣消逝吧。”
在五百年前那段生靈涂炭的黑暗時光里,若不是勇士們艱難的同妖邪戰斗,甘愿犧牲自己的生命化作封印蚩尤的禁錮,又怎么會有如今三界的太平和蕓蕓眾生的繁榮。
活著,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況是在這危機四伏的三界之中。
“緣分之事不可強求,若真是姑娘的命定之人,或遲或早,終是會遇到的,這樣的事,這幾日里我與娘子可是見證了不少。”
“我總有一種感覺,他總有一天還會再回來的,可是這么多年過去了,他終究是未再出現。”
卯二姐看著水中自己的倒影,在蕩漾著的波光里,她無法看清自己的表情。
“等一個不歸人,不過是空守一份孤獨的眷戀罷了,終究是不會有結果的,姑娘何必如此執念呢。”
這世上執著的人太多,卻不是人人皆值得,許多執著到了最終已經不再有目標,只是習慣了的固執而已。
卯二姐并未說什么,只是靜靜的看向遠方,若有所思。見她沉默著,夫妻二人便未打擾她,輕輕的走到一旁的柳樹下休息。
卯二姐似是想要試著放下,但又像是有些不舍,她的眼中充滿著迷茫,遲遲無法做出決定。
又過了一陣,她似是看到了什么,愣愣的望著河的那邊。
夫妻二人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一家三口正在河對岸休息,俊朗的男子正陪一個約莫五六歲的小女孩兒奔跑玩耍著,他身邊那位端莊秀麗的女子則笑盈盈的看著父女倆,還為他們準備了些食物和水。
再回頭來看卯二姐,她的神情又落寞了幾分,那支玉釵緊緊的握在手里,眼中有了些傷感。
“看起來,那位公子應當就是卯二姐所說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