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又是一日。草藥林中,一個來回徘徊的身影反復自言自語“桔梗?不行不行,不合陰陽,反增其毒;獨活?更不行,此藥于毒無效。”草藥一棵棵被拔起,又一棵棵地被遺棄在地上。顧道來已近乎瘋狂,那一頭白發被他抓的凌亂到不成形狀。顧道來猛的一頭撞在樹上,樹葉“沙沙”作響,幾片落在他的臉上,伴隨著一聲聲響亮的耳光聲“可惡,可惡!他媽的,我是什么濟世名醫,簡直是庸醫,庸醫!”一張臉被扇的通紅,顧道來眼神這時狠毒的像是要殺人。他已經感受不到疼痛了,留下的只有厭惡,對自己的厭惡!
江華子手里捧著一碗飯,就站在不遠處。他想叫師弟來吃點飯,但終究將話語止住。顧道來一向是個爭強好勝的人,讓他認輸本是很難,讓他向自己的“死對頭”認輸更是不可能。盡管已經有四天不進一點米粒,可他也不愿向饑餓低頭。
良久,顧道來撞夠了,扇夠了。伏在樹上,手上的草藥被不斷揉捏著。江華子輕輕上前,溫言道;“鬧夠了吧?你再不吃,哪有力氣去想辦法啊?”顧道來推開飯碗,不解的看著師兄“師哥,你就沒有過煩惱嗎?”江華子一怔,笑道“當真如此么?想當初我練功時,不知被多少人嘲笑過,欺辱過,可我沒有一絲氣餒,終于闖出一番成就。我那時的苦惱,可是不亞于你現在啊。”顧道來雙目空洞,思考道“這里的草藥少有我沒試過的,看來藥材不是關鍵……欸?有了,有了!”顧道來欣喜若狂,“我們且把各式草藥與內力相輔相成,或許有一計之策。這是第四天,耽誤不得了。咱們趕快回去試試。”
江華子腦海浮現的,是很多年前的事了。為了研制蠱毒的療法,顧道來瘋狂的程度不弱于今天。也正是他走與常理不符的極端之法,才找到了解毒的方法。但這一次,這個師弟居然是如此無計可施。江華子既傷心,又痛苦。
“為毒生,為毒死。我這師弟,一生為人,不知何時得以被回報。”江華子看著師弟離去的聲音,嘆道。
計陽正在屋子里盯著長槍發呆。長槍在顛沛流離中早已變得殘破不堪,失去它應有的神勇。顧道來風風火火地破門而入,幾乎是撲到計陽的跟前“我想到了一個法子,或許能成!”江華子走了進來,說道“藥與內力相輔,乃是走極端的方法。必須要取烈性極強而副作用同樣很大的草藥,內力再用上成,這樣雖然效果很好,但倘若一個不慎,恐怕……”顧道來扯出一把烏喙“用這個,我拼了老命也要治好這毒。”
烏喙,屬劇毒的一種,常用來給婦女墮胎,也可以治療腰痛無法行走的癥狀,藥效乃是奇好,只是擁有大毒,一般藥師不敢嘗試。顧道來今朝一用,自是做好萬一的準備。
烏喙的苦澀,浸滿計陽的口腔。他強迫自己吞下后,只覺腹內一通惡心,忍不住嘔出一攤苦水。吐完后,計陽的身開始灼燒,身一齊流汗,不一會兒衣服就濕透了。計陽面目猙獰,沒想到藥效來的這么快,反復擦汗,汗卻越流越快。
后心一股剛性十足的內力突然貫入,計陽的身有如撕裂,當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江華子知道,二人要這樣一直持續下去,三天后不是毒亡,就是人亡。
這樣的三天里,江華子除了留心二人的安危,便是竭力恢復內功,必要之時以求幫上一把。上次的損傷太大了,江華子的武功足足折到了五重境的地步。計、顧二人留下的熱汗,都瞬間蒸騰為水汽,房間里好似仙霧繚繞。這真是關乎生死存亡的做法,江華子知道該相信顧道來,也該相信烏喙的藥效。
一直到了第七日,真個房間已經是水漫金山了。顧道來的內功消耗太大,到了不能說話的地步。計陽勉強說兩句話,也都是不完整的。顧道來的頭發幾天里脫落了大半,臉上的皺紋漸漸凸顯。這種自損陽壽的做法,讓顧道來越來越接近大限。江華子很是心疼,卻又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