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方四海之外,有一苦寒之地,終年冰凍數尺,風雪交加,綿延數百里。冰雪盡頭又是一數百里流沙地,寸草不生,朝酷暑,暮嚴寒,外加時不時的黑沙暴,也是苦惡之地。如此險惡不堪,理應人跡罕至,可實則恰是相反,來者竟是絡繹不絕,不惜賭上性命,皆為這流沙中心的一座神山而來,千萬年來白骨露野,卻仍擋不住前仆后繼。
這神山名曰昆侖山。
昆侖山設有神族結界,不過人族亦可進入,其上珍寶無數,既有可治人界百病的神水,又有可延年益壽的果木。
昆侖山往上曰涼風虛,若能登上便可從此無恙;再往上曰懸圃,乃天帝在人界的花圃,懸浮于空中,五帝若需群議人界之事,便會齊聚于此,人族若能登上此處,便可長生不老。懸圃可通往天界,只要有這能耐,人族也可上天一探究竟,天界結界并未對人族設限。只不過,想要無恙長生,人族須得自食其力登山,若得神族幫助則是無濟于事的。
雖說昆侖山的結界將獸妖二族阻擋在外,此二族還是會冒險前往,因為一來若是神人二族有意,可將他們帶入結界,二來即使是昆侖外圍,一草一木亦是靈氣富余,實乃修煉的絕佳之地,在此處成妖,可大大增加成妖的勝算。
眼下便有一螢火蟲在這草木間悄悄地成了妖。
碧光一閃,蟲妖顯出了人形,乃一絕色少女,一對招人桃花眼,兩尾靈動扇羽睫,膚白似雪,透著粉嫩,實堪沉魚落雁之容,而這姿容相貌,竟與那媱姬一模一樣!
蟲妖伸了個懶腰,活動了下筋骨,嘆道“終于出來了!六百年,可悶死我了!”
她四處張望,除了草木還是草木,這草木她修煉時就已經看膩了,好容易修成人形,有了手腳,可不得到處走走,好好看看才對得起這幾百年的寂寞,當下就決定活絡活絡去,一時也分不清東南西北,隨意而行,一路見到不少暴尸,不由暗暗咂舌,慶幸自己托了鴻福。
一路走著,竟沒遇見一個活人。在途徑流沙大漠時,不巧遇到了黑沙暴,風沙遮天,白晝似夜,蟲妖暗嘆,方才還說自己洪福齊天,這便給她顏色瞧了,才成妖便考驗起了她的妖力。當下不敢含糊,連忙化出妖御屏障,將風沙擋在了外頭。
因完全看不清路,她便索性也不走了,正百無聊賴等著沙暴過去,忽聞一聲稚嫩的哭喊童聲。
是人族!蟲妖心里一喜,終于有人陪她聊天玩耍了,便順著哭聲挪動起來,走得近了才看清,原是不遠處有一人族男子身陷流沙,沙已至頸處,只留個頭在外頭,雙眼緊閉,臉色青紫,似是已氣絕,雙手卻仍挺舉過頭,任風沙肆虐,紋絲不動地托著一個男孩,那哭聲正是來自于這男孩,便聽他不住嘶喊著“爹爹!爹爹!”
蟲妖一看便明白了,這對父子想要穿過流沙地,想必是往昆侖山去,卻被困死在這風暴中,取神之物,代價自償,蟲妖嘖了一聲,但見那男孩長得粉雕玉琢的,濃眉大眼,看上去倒是可愛,便上前將他一把抱了起來,帶進了自己的妖御屏障,她倒不是大發(fā)善心路見不平,只是單純看到個長得可愛還能說話的,想跟他練練話罷了。妖族雖能成人形說人話,卻并不懂人情世故,情感如孩提一般,隨性至極。
“喂,小娃娃,你來這里做什么?”
“喂,陪我說說話唄。”
“哎,哎,別出去啊,他已經死了,出去你也得死。”
可任憑蟲妖跟那男孩說什么,他只一味掙扎哭喊,想要沖出去,蟲妖自然不能讓這個好容易撞見的大活人就這么去送死,只得緊緊箍住了他。
眼看著流沙一點點吞沒了眼前男子,男孩越哭越兇,到得后來,嗓子都嚎啞了,眼淚也流干了,累得不行,才癱坐了下來,啜泣起來。蟲妖見他沒有再要沖出去的意思,便放開了他,也坐了下來。
風暴依